杨小康忽然说："对了，新华姐，您听说了吗？最近伦敦这边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微-趣-暁?税~蛧￠ -追·醉,歆.章/截_我一个哥们儿在那边读书，说他们学校突然加强了校园管理，所有亚洲学生都要做额外的健康检查。还有，上周伦敦机场好像出了点事儿，有个从东南亚转机过来的旅客，一下飞机就有点儿不对劲儿，首接就被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跟太空人似的人给架走了，救护车呜哇呜哇地拉去了医院，后来就没信儿了。"
盛新华停下脚步："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杨小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老爷子前儿个给我打电话，也旁敲侧击地提了这事儿。老爷子没明说，但那意思我听明白了，让我最近少往人堆儿里扎，尤其是密闭空间。还特意嘱咐，如果感觉情况不对，随时做好‘撤’的准备，机票的事儿不用我操心，家里边儿都安排妥当。"
听到杨小康提及他父亲，并且用了“撤”这个字眼，盛新华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杨小康的父亲在哪个核心部委工作，她不清楚具体细节，但这消息来源的级别和可靠性毋庸置疑。?w_e*n_x^u-e,b~o·o?k′.,c.o￠m￠
"那个nCv-24病毒，真的有那么严重吗？"盛新华皱起眉头，"英国媒体不是说只是普通流感的变种吗？"
"媒体的话您也信？"杨小康冷笑一声，那种从小在燕京政治家庭长大的孩子特有的敏锐显露无遗，"媒体说什么，您就要反着想。他们越是轻描淡写，事情就越严重。我爷爷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老说，‘兵者，诡道也’，国际政治这玩意儿，更是把‘诡道’玩出花了。表面上握手言笑，一团和气，水底下早就互相下绊子、捅刀子了。"
盛新华点点头，她想起了自己的导师上周时说过的话："东方的这次疫情，可能会重新定义21世纪的地缘政治格局。"
“不过话说回来，”杨小康的语调又轻松起来，拿起一块司康饼，用小刀试图从中间剖开，抹上厚厚的凝脂奶油和草莓酱，“咱们也别自己吓唬自己。这儿毕竟是伦敦，大英帝国的心脏不是？底子还是有的。医疗系统再怎么被nhs拖垮，碰上真格的，估计也能支棱起来点儿。再说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呢，咱们就俩小留学生，操那份中南海的心干嘛？该吃吃，该喝喝，比啥都强！”
盛新华被他的乐观逗笑了："你还真信日不落帝国这一套？"
就在这时，他们的咖啡和点心送来了。!暁·税?宅¨ ?追+蕞~新+漳?踕￠服务员小姐微笑着放下托盘，但盛新华敏锐地注意到，她的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谢谢。"盛新华礼貌地说道。
"不客气。"服务员转身离开了，但盛新华注意到她走路的步伐有些急促，不像平时那样悠闲。
盛新华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下，雨丝似乎更密了些，街上的行人裹紧了大衣，行色匆匆。偶尔有双层巴士驶过，溅起一片水花。
她忽然想到，如果…如果情况真的恶化到需要“撤离”的地步，像杨小康父亲暗示的那样，飞机停航，火车中断，他们能怎么走？到时候，是去挤那些注定混乱不堪、甚至可能爆发冲突的机场和欧洲之星车站，还是…？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又飘向了远处泰晤士河的方向，那条贯穿伦敦的、浑浊而古老的河流。
伦敦是个港口城市，不是吗？虽然距离入海口还有一段距离，但大型船只似乎可以沿河而上……她对航运一无所知，但这个念头如同水底的一个气泡，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带来一丝异样的可能性，随即又被理智压了下去。太不切实际了。
“小康，”她放下叉子，“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街上的人好像都有点儿怪怪的？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点儿紧张兮兮的？”
“确实有点儿。”杨小康咽下嘴里的司康饼，点了点头，也朝窗外看了看，“就说咱们学校吧，前几天突然发邮件，说什么加强安保，要求所有学生每天在线填报健康状况，还得量体温。虽然嘴上说是‘常规预防措施’，为了应对‘冬季流感季’，但那阵仗，总觉得有点儿反常。还有图书馆，您没发现吗？最近人少了一大半，尤其是亚洲面孔，简首稀稀拉拉没几个了。以前抢座跟打仗似的，现在随便挑。”
“我们学院也差不多。”盛新华抿了一口咖啡，感受着那微苦的液体滑过喉咙，“而且我注意到，不光是亚洲学生少了，连本地学生好像也更愿意待在宿舍或者家里，不怎么出来晃悠了。前几天我去跆拳道社团训练，气氛也怪怪的。”
“跆拳道社团怎么了？”杨小康好奇地问。他知道盛新华是黑带二段，身高腿长，动作漂亮，平时在社团里挺受欢迎，虽然她本人对那些殷勤的搭讪向来不假辞色。
“也没什么大事，”盛新华回忆了一下，“就是训练的时候，有个英国本地的男同学，以前跟我关系还行，那天过来拐弯抹角地问我是不是刚从中国回来，有没有去过宁海附近。虽然他语气还算客气，但我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的那种…审视和疏远。还有几个女生，以前训练完会一起去喝杯东西聊聊天，那天也找借口早早走了。”
“歧视呗，还能是啥？”杨小康撇撇嘴，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我跟您说，这帮老外就这德行。平时人五人六的，绅士风度挂嘴边，一遇到事儿，特别是这种跟疾病、危机沾边的，那骨子里的排外和偏见就藏不住了。首先倒霉的肯定就是咱们这些黄皮肤黑头发的，管你是哪儿来的，先给你贴个‘病毒携带者’的标签再说。等着瞧吧，要是情况再差点儿，指不定还有更恶心的事儿呢。”
“希望只是暂时的吧。”盛新华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选择来英国，除了学术追求，也曾对这个国家的多元文化抱有期待，但现实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泼冷水。“至少在学校里，大部分老师和同学表面上还维持着礼貌。”
"希望如此吧。"杨小康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学习。好不容易来到伦敦，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说得对。"盛新华举起咖啡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好好完成学业。这是我们对自己，也是对家人的责任。"
"干杯！"杨小康也举起杯子，"为了咱们的学位，为了咱们的光明未来！就算天塌下来，咱也得先把毕业证拿到手再说！"
两个空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略显沉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