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群混蛋。"马丁咒骂了一声。
卡斯共和国的崩溃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快。当中枢zf陷于内战而失去控制地方后,各路妖魔鬼怪的军阀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们的占据资源,奴役幸存者,把这片土地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车队很快消失在视野中,马丁继续前进。
他必须更加小心,因为有军阀活动意味着这一带还有相当数量的幸存者,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中午时分,他来到了一处制高点。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山谷,远处的山在雾中若隐若现。
他拿出地图——一张被汗水和血迹浸透的民用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他这三个月来收集的信息。
"棱镜"实验室的位置被他用红圈标出,旁边写着几个关键词:地下三层、防护、备用发电机、可能有幸存者。
他不确定那里还剩下什么,也许只是一片废墟,也许还潜伏着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但他必须去,因为那里可能还有治愈这场灾难的希望。
2015年,33岁的马丁己经是巴斯德研究所的研究员,带领着一个十几人的团队,专注于病毒的早期预警和致病机理研究。+q′s¢b^x\s?.?c,o\m¨
他在学术界己经小有名气,发表的论文被引用了上千次。
就在这一年的圣诞节前夕,他在布鲁塞尔的一次学术会议上遇到了她。
"你就是那个马丁·桑切斯?"会议茶歇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瑞士法语特有的轻柔音调。
马丁转身,看到一位金发女子正微笑着看着他。她穿着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上。布鲁塞尔冬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她周围形成了一圈柔和的光晕。
"是的……"马丁有些局促地回答。他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美丽的陌生人。
"我是伊莎贝尔·杜瓦尔,日内瓦大学医院免疫学实验室。"她伸出手,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您的演讲非常精彩,特别是关于病毒准种群动态的部分,我想当面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那次握手,改变了马丁的一生。她的手温暖而有力,让常年泡在实验室里的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人间温度。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从病毒学聊到免疫学,从科研聊到人生,他们惊讶地发现彼此有那么多共同点——都是工作狂,都喜欢巴赫的大提琴组曲,都对拯救生命有着近乎偏执的热情。¢鸿*特¢晓.说\王· `追,蕞!薪/璋\结?
"你知道吗,"会议最后一天的晚宴上,伊莎贝尔端着香槟对他说,"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个怪咖教授。"
"我让你失望了?"马丁笑道,那是他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轻松地微笑。
"恰恰相反,"她的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像日内瓦湖面上的星光,"你比我想象的更……"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更有人情味。"
六个月后,他们在日内瓦湖畔的小教堂举行了婚礼。伊莎贝尔穿着婚纱,马丁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当神父问她是否愿意嫁给马丁时,她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从今天到永远。"
婚后的生活简单而充实。他们在日内瓦租了一套能看到湖景的公寓,每天早上一起喝咖啡看报纸,晚上一起讨论最新的研究进展。周末的时候,他们会去阿尔卑斯山徒步,或者在湖边野餐。
马丁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味道像锯末,但至少能充饥。他想念伊莎贝尔做的可颂面包,想念她在厨房里哼歌的样子,想念她……
不,不能再想了。
他们联名在《自然》、《科学》等顶级期刊上发表了数篇论文,最著名的是那篇关于"病毒-宿主协同进化"的研究。他们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说:病毒和宿主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打破这种平衡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正是这篇论文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2018年,他们的研究引起了who的高度关注,两人双双收到邀请,加入了位于日内瓦的who总部的新发传染病预警中心。
"这是我们回报社会的机会,"伊莎贝尔兴奋地说,"想象一下,如果我们能够预测并阻止下一次大流行……"
他们充满理想主义的热情,投入到了这项工作中。
建立全球病毒监测网络,开发预警算法,培训各国的流行病学家。
他们相信科学能够保护人类免受自然的威胁。
首到2022年春天,一切都变了。
马丁的导师,罗伯特·温斯顿教授的那个电话,把他们引向了地狱。
"马丁,有个机会会让你感兴趣,"老教授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卡斯共和国正在建立一个国际合作的生物医学研究中心,专门研究东南亚地区的地方性疾病。他们需要顶尖的生物医学学家。"
"卡斯共和国?"马丁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那个政局不稳、贩d猖獗的国家?他们哪来的钱搞生物医学研究?"
"资金来源很复杂,有几个大型国际基金会的支持,"温斯顿教授含糊地说,"但设备和条件都是世界一流的。而且……他们特别点名要你和伊莎贝尔。"
后来马丁才知道,温斯顿教授收了多少好处费。学术界的清高在金钱面前是如此脆弱。
太阳开始西斜,马丁知道他必须加快速度。夜晚的山区更加危险,不仅因为感染者在黑暗中更加活跃,还因为低温会让人的反应变迟钝。
他选择了一条更隐蔽但更艰难的路线——沿着山脊的背面,穿过一片密林。
这条路他和伊莎贝尔曾经走过一次,那是2023年春天,他们借着野外采样的名义,偷偷约会的地方。
"马丁,你看!"伊莎贝尔指着溪边的野花,"是高山杜鹃!"
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脱掉鞋袜,赤脚走进清澈的溪流。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跳跃。她回头对他笑,水珠从她的脚踝滑落,那一刻美得让人心碎。
"过来呀!"她向他招手,"水很凉,但是很舒服!"
马丁笨拙地脱掉靴子,小心翼翼地踩进水里。冰凉的溪水让他打了个寒颤。
"城里来的书呆子。"伊莎贝尔笑着扇了他一脸水。
"嘿!"马丁假装生气,也撩起水反击。
两个科学家像孩子一样在溪水中打闹,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那时,山花烂漫,溪水潺潺……
现在,溪水依旧流淌,但己经变成了褐色,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马丁小心地跨过溪流,不让任何一滴水沾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