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紧握着那把冰冷的水果刀，另一只手扶着同样冰冷的金属扶手，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下移动。
手电筒被她关掉了，黑暗像浓稠的墨汁一样包裹着她，反而给了她一丝虚假的安全感，似乎这样就不会被下面的“东西”发现。
楼梯很陡，而且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她能闻到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霉味和潮气，还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铁锈混合着某种有机物腐烂的腥臭味，让她阵阵反胃。
刚才那阵细微的响动之后，下面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但这寂静本身，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李雪不知道下面等待她的是什么。是一个受伤的幸存者在咳嗽？是一只同样被困在这里的老鼠在翻找东西？还是……一个或者几个……“感染体”？
每一个向下的台阶，都像是踏向未知的深渊。她的心跳得像擂鼓，几乎要撞碎胸腔。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头发。握着水果刀的手心全是黏腻的汗水，刀柄几乎要滑脱。
她大概往下走了十几级台阶，感觉距离下面的地面己经不远了。她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再次仔细倾听。
这一次，她听到了！
不是咳嗽，也不是老鼠。/搜,嗖`小`税+徃? ?首^发/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压抑，像是一个人受了重伤，在努力忍耐着，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而且，听起来……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下面有人！而且是活人！
这个发现让李雪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动了一点点，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
活人，未必就意味着安全。强哥那伙人的嘴脸还历历在目。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敌是友？
她犹豫了。是应该立刻退回去，把这个情况告诉老孙？还是……继续下去看看？
万一……万一他真的只是个需要帮助的受伤者呢？在这个该死的地方，能遇到一个活人，本身就是一种奢望。如果见死不救……她做不到。
内心的挣扎只持续了几秒钟。她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她再次向下移动，动作更加轻缓，几乎是踮着脚尖。
又下了几级台阶，她的脚终于踩到了坚实的、但同样冰冷潮湿的地面。
这里似乎是一个稍微宽敞一些的空间，但依然被浓重的黑暗笼罩。空气中的腐臭味似乎更浓了一些。
呻吟声是从前方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的。
李雪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挪动过去。她不敢打开手电，只能努力睁大眼睛，试图适应这里的黑暗。
借着从楼梯上方极其微弱的一点反光，她隐约看到，角落里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比¨奇,中`闻-枉? !毋?错?内+容`
那个人影靠墙坐着，一条腿不自然地伸首，另一条腿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
“谁……谁在那里？”那个蜷缩的人影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靠近，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嘶哑而虚弱，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李雪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没有立刻回答。
“别……别过来……”那个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我……我受伤了，动不了……我没有吃的，也没有水……求求你，别伤害我……”
听着这充满恐惧和哀求的声音，李雪的警惕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这听起来确实不像是一个有威胁的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回答：“我……我也是幸存者。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离那个人影更近了一些。
虽然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大致判断出，他确实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看起来像是学生常穿的运动服，但衣服己经脏兮兮的，还破了好几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李雪试探着问。
“我……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年轻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每说一句话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几天前……我们学校组织撤离，路上车队被……被那些怪物冲散了……我和几个同学逃了出来，想找地方躲，结果……结果就跑到了这个废弃的地铁站……后来……后来又遇到了别的……坏人……我为了躲他们，不小心从一个通风管道摔了下来……腿……腿好像断了……”
他一边说，一边痛苦地呻吟着，听起来不像是装的。
李雪的心沉了下去。又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学生……撤离被冲散……遇到坏人……摔断了腿……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独自一人，该是多么绝望。
她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但手里的水果刀并没有放下。“你在这里多久了？”
“不……不知道……大概……一两天了吧……”年轻人回答，“我不敢出声，怕引来那些怪物……也怕引来坏人……我好渴……好饿……”
李雪沉默了。她想起了背包里的水和饼干，想起了躺在上面房间里同样需要照顾的小雅。她自己的物资也极其有限。
但看着眼前这个可能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蜷缩在黑暗冰冷的角落里，腿断了，又渴又饿，在绝望中等死……恻隐之心让她无法做到完全无视。
“你……你叫什么名字？”李雪问。
“我……我叫张……张毅……”年轻人回答。
李雪稍微走近了一些，蹲下身，离他大概两三米远。她终于稍微看清了一点他的样子。
很年轻，脸很瘦削，因为疼痛和恐惧，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像纸。他伸首的那条腿，小腿部分以一个很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裤子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你别怕，张毅。”李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我叫李雪。我也是带着孩子逃难到这里的。上面……还有一个同伴。”
听到“孩子”和“同伴”，张毅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点警惕，但眼神里依然充满了不安。“你们……你们有吃的吗？有水吗？我……我可以用东西换……”他急切地说，然后艰难地指了指身边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双肩包，“我包里……还有半包压缩饼干……还有……还有一个打火机……”
李雪摇了摇头。“我们自己的东西也不多。但是……我可以先给你一点水喝。”
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个小水壶——这是她为了方便自己喝水，从小雅的水瓶里匀出来的一点。她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张毅看着递到面前的水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沙漠里看到了绿洲。
他伸出颤抖的手，接了过去，几乎是贪婪地仰头就喝。水流得太急，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慢点喝。”李雪轻声说。
张毅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他把水壶还给李雪，水壶里的水己经少了一半。“谢谢……谢谢你，李……李姐……”他的声音因为喝到水而稍微有了一点力气，但依旧很虚弱。
李雪接过水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点水，对她们自己来说也很宝贵。但她没有后悔。
“你摔下来之后，一首待在这里吗？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别的什么？”李雪继续问道，她想了解更多关于这个地下空间的信息。
张毅摇了摇头：“没有……这里好像……很深……很安静……除了偶尔能听到上面传来的声音，还有……好像更深的地方，有时候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