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样说，泰逢反而眯着眼笑起来，裂开的牙齿又白又尖，探过脑袋撞她的头。
力气有点大，把苏棠星撞得往后倒。
明烛竖起撑住她，苏棠星扶着自己的刀，目光又落在傀儡上，“你认识它？”
“认识啊。”泰逢把玩着自己的尾巴，“他不就是徐十六吗。”
徐十六？
谁啊？
苏棠星一头雾水。
不过听这名字这么潦草，肯定不会是美男图鉴一员，确定这点她就放心了。
也是被系统弄得有点草木皆兵了。
苏棠星调整心态，见养母又发来询问，就转移注意力去和这个没见过的娘聊天。
近乡情怯，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和这个便宜妈妈相处。
但又怕凡人寿命短暂，逃避只会浪费时间徒留遗憾，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晚上想着这事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把小狗吵醒了几次。
泰逢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前还问她为什么要搂那么多东西睡，后面就没动静了。
酝酿睡意好不容易入眠，耳边窸窸窣窣传来不太真切的声音。
“……外出……平安。”
普通的线香不是那么地好闻，略有些呛。一路进她的胃里，好像吞了一口塑胶果冻。转眼又化作另一股力量，融进她的体内。
苏棠星按着胃醒来。
她仰躺在床上，看着床帐，忽然很想说脏话。
安静的夜里，她仔细去分辨那有些熟悉的声音。
还在絮絮叨叨地说：
“太师叔祖回家……灵兽……”
听了片刻，她翻身摸出通珏，给幽驹发消息。
大半夜不睡觉，你在干什么？
那头，正在对着供桌叩拜的幽驹看见这句话，被吓了一跳。
她回：太师叔祖，怎么了？
苏棠星：你在干什么。
幽驹发来一张留影。
简陋的供桌上有一张崭新红布，上头写了十几个闲见仙居弟子的名字，最上面的硕大三个字，就是苏棠星。
幽驹讷讷回：莲心城那边的仙人都会要求百姓供奉，我们猜是对他们有好处。上回大家去城里帮忙却落了流仙宗埋怨，我觉得对不起大家……我问过师父，我能不能也供奉你们，师父说可以。
幽驹：太师叔祖出门，我想请你平安……我找不到人做雕像，只能这样写上名字。等我有灵石了，肯定会换成雕像的！
别人能不能接收到幽驹的感激苏棠星不清楚，但她确实是感觉到了。
那一点信仰的力量区别于灵气，入体后，滋养神识魂魄，令人脑中一清，精神舒适。
幽驹：太师叔祖怎么知道？是我的供奉有效果了吗？
苏棠星：嗯，有效果。
幽驹欣喜：那我每天都给大家上香。
说得好像她们都死了一样……苏棠星腹诽，回：不用那么频繁，太晚了，快去睡吧。
幽驹：好！
嘴上是答应了，但是第二天一大早，苏棠星就又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苏棠星看看外头。
这天还没亮呢，怎么起这么早？
看见满地雪白，又想起季节不一样，早晚的时间也不一样。
这边太阳刚升起来，仙居那边恐怕己经天亮很久了。
不知道膳食堂今早做了什么。
苏棠星起床吃了一颗辟谷丹，
收了乾坤洞府继续出发。
昨夜又下雪了，乾坤洞府收起来后，留下一大片干燥的地面。
明烛悬在半空等她上去的时候，从山上寺庙走下来一个僧人。
棉衣棉裤，格外圆的光头反射着光，一时间比雪地还刺眼。
苏棠星惊讶：“奉心佛子？”
奉心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双手合十笑道：“好巧。”
苏棠星：“大师怎么在这里？”
奉心：“这山中有精怪，路过，顺手收服了。”
他手往袖子里探，掏出一条人影似的黑雾，黑色脑袋上只有一只竖着长的眼睛。
这东西还在他手上挣扎，毛毛虫一样扭动，不过始终被奉心佛子的手稳稳箍着。
他持着精怪，神色自如，见苏棠星来看，还体贴拿近了一些。
“这个灵兽大全里倒是没有。”
但她见过，在游戏里。数量多且常见，就和野外的兔子一样，算不上稀奇。
佛子道：“此物名祙，没什么特殊之处，只爱在山野游荡。来往时吸食精气，离它太近，凡人容易心烦易怒，疲倦乏力。”
把那挣扎不休的祙装回袖子里，他叹道：“自莲心城分别之后，贫僧一路行来，己经遇到了无数。”
“佛子接下来还要继续徒步寻找这个吗？”
“正是。小友要去哪里？”
“临近年关，回家探望亲人。”
奉心佛子恍悟：“原来如此。”
“奉心？”
佛子听见这一声，目光寻到声源处，就在苏棠星身侧。
泰逢还穿着那一身非主流衣裙，笑眯眯问：“你还没死呢？”
奉心没被大变活人惊吓到，也没有被祂的言语所冒犯：“施主认得我？”
泰逢看看他，嘀咕了句无趣，就又消失了。
苏棠星大概解释了，奉心佛子点点头，“生死轮回，贫僧的记忆还未彻底恢复，记不得曾认识过这位施主，想来是让他失望了。”
他说着话往前走，苏棠星暂时没有飞行，也徒步暂行。
“佛子一向这样游历吗？您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不会累吗？”
“确实走了很多的路。”佛子含笑道：“然‘一切处悉是道场，一切时无非佛事’，故游历非为身动，实乃心行——于动静中观无常，于顺逆中修忍辱，于众生中行慈悲，于万相中见真如。”
“行脚参学，为破无明之执；托钵游方，以证缘起性空。遍历山河大地，随缘应化众生。如此自他两利之事，又怎会累呢？”
苏棠星默默看他。
佛子笑道：“心之所向而己。”
这句她听懂了。
苏棠星：活得久的就是文绉绉的。
玄龟前辈也是，奉心佛子也是。
真想不出这样的人在游戏里要怎么才能被攻略下来。
奉心佛子一双慧眼，若是真有人对他生出不轨之心，先不说会不会被佛子打出去……
就是被抓过去天天念经讲道理，那也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