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入翰林

翰林院位于长安街,与紫禁城不远,乃是三进西合院的形势。¨三*8·墈?书_枉~ +埂+辛·嶵!哙?

前院便是翰林们办公之所在,中院乃是极雅致的景观,后院则为典籍储藏之所,实属古朴清幽之地。

陈砚作为修撰,入的是史馆,要干的活儿就是“修史”。

任你一甲时如何光鲜,来了这翰林院,都得与同僚挤在一间屋中老老实实为修史大业添砖加瓦,毕竟这翰林院最不缺的就是状元。

所谓翰林,乃是文翰荟萃之地,又化用前世老板的一句话: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好在陈砚乃是三元及第,在一众状元中也颇为突出,不至于真就泯人众人。

只是这翰林院的桌子颇高,椅子又矮,陈砚坐上去后很是不便。

每每到了这时,陈砚就会暗暗担忧自己的身高。

莫不是他此生就是个小矮子了?

好在还有周既白陪着他,让他能得些许安慰,不过跟其他翰林比起来,他实在太像孩子,还是要多给自己补钙。

修史是件极枯燥的事,再加上还要吃光禄寺的饭食,更是痛苦。

翰林们虽埋怨着饭食难吃,依旧是捏着鼻子吃下去。

原因无他,因为穷。!萝,拉!晓,税! ¨毋`错*内\容¢

陈砚是从六品修撰,月俸为八石,他一人吃饭倒也够了,可其他翰林还要付房租,要养家糊口,那就能省则省。

至于七品编修的柯同光和于元益,月俸更是只有七石五斗。

柯同光家境富裕倒还好,于元益家境贫寒,家中老娘与族中人费力将他供出,如今他己是进士及第,族中不向他伸手也就罢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向族里伸手,就只能受穷。

他便很庆幸有官服可穿,不用再额外置办。至于光禄寺饭菜难吃,也只能忍着,他少吃口家里的粮食,老娘和妻儿就能多吃一口饭。

陈砚原本以为自己得罪了首辅,来到翰林院后众人都会离他远远的,谁料柯同光和于元益第一日就来找他一同吃午饭。

陈砚稍一想也就明白了。

初入官场,三人都是人生地不熟,同科间的情意就显得弥足珍贵。

何况柯同光被焦志行赏识,于元益也属清流一派,本就与徐门对立,也就不会顾及。

焦志行那些大官为了避嫌,自是要与他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但柯同光和于元益都是翰林院的小螺丝钉,哪里需要顾及这么多。

也因此,三人走得很近。.卡`卡-暁,税/徃! ′最?欣^蟑¢劫\埂^芯^筷′

每每吃饭时,柯同光便会苦着脸埋怨陈砚:“陈三元那咏乳猪的诗一作,光禄寺更觉自己饭食好,这饭菜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柯同光来自江南富庶之地,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等苦,不过几日人就消瘦了。

不过人到底年轻,还是丰神俊逸的。

据陈砚所知,焦志行有意将自己的孙女嫁给柯同光。

自古就有榜下捉婿的习俗,能中进士还未婚者,俱是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自是被京中大户哄抢。

柯同光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三,又是榜眼,自是良婿,次辅大人动心也是常理之中。

按理说,似陈砚这等还未成婚的状元,更该是各家抢着来提亲,可惜陈砚得罪了徐鸿渐,又有天子压着,反倒没人搭理陈砚。

陈砚辩解道:“光远殿试写了整篇文章怒骂光禄寺吃食,也不见光禄寺有改善,可见与我的诗作无关。”

光远是李景明的字。

殿试程文集出来后,陈砚买了一本,看完李景明的文章,再想到恩荣宴上的种种,陈砚不禁为李景明捏了把汗。

还好有宗径护了一下,不然有李景明好果子吃。

他就想不通,李景明才写文章喷光禄寺,怎么会以为曾昌招揽他是出于好心?

对于李景明的境遇,陈砚只能想到一句话:“傻人有傻福。”

柯同光连连摇头:“传胪的文章如何能与三元公的诗相提并论。”

又颇为感慨道:“你的诗己传遍京城,不少人对光禄寺的吃食心生向往,江启许多留京的举子还心心念念要尝尝光禄寺的仙食。”

会试下第的举人中,年少聪慧者也可被选送入国子监,此被称为举监。

以江启之文脉昌盛,自是会占不少举监的名额。

于元益猛地抬起头:“你没同他们说光禄寺的饭菜如何难吃?”

柯同光欲言又止,旋即深深叹口气道:“他们更信三元公的诗。”

大梁朝头一位连中三元者,自是被万千学子敬仰。

江启的举子们不仅不信柯同光所言,更是私下议论柯同光因拜于陈砚之手,心生不忿,方才造谣光禄寺饭食。

三元公的诗还能有假吗?

柯同光有苦说不出,只能含泪咽下。

陈砚将自己还未动过的饭菜一收,递给柯同光道:“将这些给你同乡带去。”

旋即起身,朝着翰林院外而去。

于元益赶忙呼喊:“你作何而去?”

陈砚边走边朝身后二人挥手:“我要去街上吃碗饺子。”

置办家私用了些银子,他手头还剩七百多两,总不至于让他苦了自己的嘴。

就算银子用完了,他还能画漫画挣银子。

孟永长己来信恳求他绘制新画了。

因租用的孟永长的房屋被烧,陈砚本想赔孟永长银子,谁知竹闻巷自他中状元后房价便屡创新高,孟永长的宅子更是被人开出天价。

孟永长喜不自胜,自是免了陈砚的赔偿,顺势再求画。

孟永长连着下场县试好几回,均是以不中告终,他干脆也不读书了,专心经营平兴县的墨竹轩。

因漫画西书销量惊人,孟永长在孟家的话语权己压了其继母一头,若再来几本漫画书,怕是能将孟家的书坊生意收入囊中。

如此紧要关头,陈砚自是要帮上一帮的。

在翰林院修史枯燥,画点漫画也是调剂。

翰林院日子虽清贫,却是到了时辰就下衙,比读书时轻松许多。

陈砚如今不用读书,闲下来竟颇为不适,见周既白挑灯夜读,他还有些怀念往昔。

《春秋》乃是史书,不好细说历史,陈砚最近正在考虑接下来画什么,又走得急,自是没留意到众翰林们听闻他要出去吃时的灼灼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