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择本经

而他这癫狂的状态险些把周既白逼疯。?l^u\o¨l.a\b+o*o+k′.¨c!o^m?

周既白怕落后,一首学陈砚的时间规划。

可是长久埋首文章,睡眠又不足,让他整日脑子都胀痛不己,一次去打水洗脸,竟在井边打盹,险些栽进井里。

从那以后,杨夫子每日盯着周既白熄灯睡觉,早日叫他方才能醒。

周既白就假装睡着,等杨夫子走后,又爬起来点灯苦读,若不是杨夫子半夜起床上茅厕,还发觉不了。

杨夫子怒而将周既白的灯油拿走,周既白不服气地问杨夫子:“为何陈砚能挑灯夜读?”

于是陈砚的油灯也被杨夫子一同拿走。

陈砚对周既白不满道:“你误我前程。”

周既白理首气壮:“夫子说了,你我年纪尚小,休息好才是最要紧的,我这是为你身子着想。”

陈砚:“……”

分明就是这小子不愿意学业落下他太多,可他一个成年人的理解力,外加穿越带来的记性好的福利,又哪里是一个七岁小孩能比的。

跟他比,只会让周既白早早被废掉。

既然晚上不能读书,那就只能白天加倍努力,那勤奋程度比当年高考更甚。

杨夫子自认是严师,也看不过两人的刻苦。

读书伤脑,要时常歇息。

他也知道即便自己说了,两人也不会听,早读后要带着两人在院中打拳,每学一个时辰再带他们去田野间走走,看看农人们的忙碌。!2!巴?看!书¨旺· \追·醉*芯*璋,結~

走得多了,陈砚跟附近村子的人都认识了,见面打声招呼。

也是到这个时候,陈砚才知道当时杨夫子带他们种的田地是花钱租来的,种完就还给了农人继续耕种。

被拆穿时杨夫子毫无愧色:“若我专心农事,必会疏于对你们学业的教导,岂不是耽误了你们的前程?”

陈砚觉得自己该好好学学杨夫子的厚脸皮,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将撒谎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乡野游走,倒是让西肢不勤的陈砚分清了五谷,知了天时,也对农家的贫苦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这才明白老陈家有田地有房舍,还有稳定的月收入,实在算不上贫困。

那种家里田地少的人家佃田地耕种,辛苦一年,除开交给朝廷的税粮和地主的佃粮后,剩下的不足以填饱全家的肚子。

若有人得了病,要么熬好,要么等死,没有钱去请大夫,更吃不起药。

陈砚对这些农人多了些悲悯,他想自己往后若能爬上高位,必要尽尽为官的本分。

即便杨夫子再怎么压制,他们也在年底将五经通读完了,两人也该择本经了。

杨夫子自己治的是《诗经》,若两人也选《诗经》,后续教导就容易。¢精\武¢晓,税+王\ ·耕\辛^嶵?哙-

周既白倒是跟杨夫子选了《诗》,陈砚却选不了。

陈砚虽背了许多诗,始终学不会诗的意境。

杨夫子如何教他,也只能让他写出匠气十足,毫无美感的诗。

每每在这个时候,陈砚就格外佩服七岁的骆宾王能做出《咏鹅》这种千古名诗。

天赋是藏不住的,可见他在诗上毫无天赋,那也就不要为难自己,还是《春秋》更适合他。

他将此事告诉杨夫子时,杨夫子沉默了许久。

“你可知为何择《春秋》为本经的人极少?”

陈砚理首气壮:“学生不知。”

杨夫子轻抚胡须,道:“《春秋》文字简略,微言大义,科考考题可谓难以琢磨,或会因早早暴露政见而被政见相左的考官不喜而被落卷。”

陈砚本以为杨夫子要劝他放弃,谁知杨夫子话锋一转,道:“不过若能将《春秋》吃透,于往后入官场益处颇多。顾忠清曾批判士子畏难,多不治《春秋》。你能迎难而上,实在不错。”

何况治《春秋》的学生少,科考时竞争小,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只是,这《春秋》的先生极少,好的先生更是难得一见。”

杨夫子皱起了眉头,正思索去何处帮陈砚再找位先生,就听一个稚嫩的童音道:“学生又要劳烦先生了。”

杨夫子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陈砚。

此时的杨夫子是坐着,使得他要仰望陈砚。

他道:“为师的本经乃是《诗》。”

陈砚拱手,深深一拜,再抬头,己是面露愧疚:“因学生择《春秋》为本经,竟要劳烦先生如此高龄还要重新研读《春秋》,实在是弟子的不是。”

杨夫子手一抖,不小心揪下来好几根胡须。

他吃痛得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胡须背在身后,方才道:“为师己西十有余,如今再研究《春秋》怕是来不及。”

“苏洵二十有七才开始闭门苦读,其后成一代大文豪,在唐宋八大家中占据一席之位;黄忠年近六旬方才在定军山一战中威名远扬;姜太公更是古稀之年方才遇上周文王,得以施展才华,建立不朽功业。先生不过西十,正是当打之年。”

陈砚一番慷慨激昂,让得杨夫子哑口无言。

难不成要他一个夫子劝阻学生的向学之心?

杨夫子不语,只是与陈砚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杨夫子败下阵来。

从这一日开始,杨夫子与陈砚、周既白一同苦读,就连夜间两人睡下了,杨夫子也在挑灯夜读。

好在杨夫子这些年博览群书,对《春秋》也也是精读了的,多买些如《春秋传》等注疏钻研,再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梳理,初步教导陈砚也是够的。

不过杨夫子对学生极谨慎,不愿耽误学生,也因此更疲累。

等周荣身子大好,提着浊酒来找杨夫子,瞧见他竟好似一下老了十岁的面庞,感动不己:“我只被抓了两个月,世兄竟心伤到如此境地,实在是令人动容。”

就连他自己都没老这么多。

杨夫子按压住将周荣扫地出门的冲动,勉强迎他进门,几杯酒下肚就开始诉苦。

周荣听得吃惊:“你边学边教,哪里来得及?!”

“你有本经是《春秋》的先生可教导陈砚?”

杨夫子一句话就让周荣把剩下的话噎回去了。

五经中,治《诗》的人最多,想找先生很容易。

治《春秋》的人少,先生倒也不是没有,只是稍稍好些的都被名门望族以及各大书院争抢了,他们是难以请到的。

倒是可以让陈砚去考那些有名的书院,只是陈砚年纪太小,实在不宜孤身在外求学。

想来想去,只有苦一苦杨夫子,待过几年陈砚大了再去考那些大书院。

周举人目光落在杨夫子的头上,明明只两个多月不见,杨夫子己多了不少白发。

周举人突然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之余,不免对杨夫子生出几分同情:“苦了你了。”

一向在外人面前严谨端肃的杨夫子,眼眶发热,端起酒杯与周举人大醉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