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心撩开珠帘走进内殿,对跪在佛前念经的沈雾轻声道:“公主,葛花许大海和小少爷都带到了。}@如¤文d~ˉ网@·u *[¨更???新!??最~全?a?”
沈雾声音顿了顿,轻嗯了声,“带进来吧。”
流心扶着她坐到一旁的炕上,接过沈雾递来的经书,微微一怔。
往生咒?
公主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少爷,还是毫发无损的小少爷,怎么就念起超度这样不吉利的经。
流心想要问,许大海三人已经进了殿,她只能把经书放到一旁上前接引。
三人来到沈雾面前,一齐跪了下来。
“草民给长公主请安!”
葛花和许大海满脸喜色,许大海谄媚道:“公主殿下真是料事如神,运筹帷幄,若没有公主,草民就真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许美英那毒妇手里了!”
流心忍不住问:“你们是如何从容督主手里逃脱的?”
葛花和许大海朝沈雾看了过去。
一切都要说到十日前。
那天一早,沈雾刚换上朝服,霁风便闯了进来,他尽力平复喘息,说道:“公主,人找到了!”
沈雾眸中精光大盛。
她一边脱去朝服一边问道:“在哪?”
“在京郊城隍庙,只有三人。”
“让白茯来代本宫上朝。”沈雾将朝服丢到榻上,“此事除了本宫与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片刻后,专门为沈雾做替身的影卫白茯换上朝服,上了进宫的马车,与此同时,沈雾与霁风从王府后门直奔京郊城隍庙。
这处城隍庙落魄后一直就只有乞丐住在这里,白日里乞丐都去行乞了,偌大的城隍庙只剩许大海他们三人。
沈雾在外远远的看了一眼,对霁风说:“你去给本宫找一套乞丐服。”
庙中,许大海把饼子分给许继祖,偷偷问他:“儿子,你说的公主真的会来找咱们吗?”
“一定会!”许继祖悄声说道:“爹娘,你们若想过好日子,便别再问东问西!公主派来的人随时都可能来,你们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活命!”
“好好好。0!`0^小??说°??网`§ \2追±%最±*>新°&章?a/节d?”葛花和许大海连忙点头,各自啃起饼子来不再说话。
许继祖眼珠转动,一直在观察周围,这时,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影从庙外走了进来。
来人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头发花白如枯草,脸上皱纹深如刀刻,许继祖盯着她佝偻的脊背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这分明是个寻常老乞丐,没什么可疑之处。
老人扶着墙根找了个角落蜷缩下来,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许继祖三人手里的饼子,干裂的嘴唇不住开合,喉头滚动着吞咽口水的声响。
那贪婪渴望的目光令许大海三人格外厌烦,许大海:“臭老婆子!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葛花把自己没吃完的半块饼往许继祖嘴里塞,“乖乖,赶紧吃。”
许继祖别过头,表情很是不情愿。
老人的声音格外沙哑:“我快五日没吃过东西了,小公子仁善,可否施舍我半块饼?”
“你——”
许继祖按住想要破口大骂的许大海,拿着饼走到老人面前,递给了她。
他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没有半点轻视,只有天真和怜悯。
脆生生道:“婆婆,都给你吃。”
沈雾抬手接过那块饼,许继祖一脸歉意道:“我爹爹娘亲也没有多少干粮,所以才那样说话,婆婆你不要怪他们。”
沈雾目光深深的看着许继祖,唇瓣微动:“谢谢,你是个好孩子。”
许继祖腼腆一笑,回到了许大海夫妻身边,暗暗观察着沈雾。
沈雾狼吞虎咽的把饼吃完,一脸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上的残渣。
许继祖看见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日头来到晌午,外出行乞的乞丐们陆续返回破庙,为首的疤面乞丐瞥见自己惯常栖身的墙根处,竟躺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婆,眉梢登时拧成倒竖。
他大步走上前,破口大骂:“老东西,长眼了吗!爷爷的地界儿也敢占!”
“不要脸的老东西,兄弟们弄死她!”
三四个乞丐甩着破碗围上来,沈雾蜷缩在草席上尚未反应,已被人揪住灰白的发髻拖向庙外。¨h¨u_a,n_x*i~a*n-g.j·i+.~n+e¨t¨
她哭叫着求饶:“各位爷行行好……老身实在没处去啊!”
“敢脏了咱们刘哥的地盘,今儿就让你长个教训!”其中一个乞丐抬脚碾住她颤抖的手腕,招呼其他人:“兄弟们,给这老货醒醒神。”
棍棒雨点似的落下,沈雾的哀嚎不绝于耳。
供桌下,葛花和许大海将许继祖紧紧护在怀中,许继祖透过缝隙看见沈雾被围殴的一幕,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乖乖……乖乖不能去啊!”
葛花话音未落,许继祖已经冲了出去,他仗着身材小从那群乞丐腿边穿过来到沈雾面前,张开手,奶声喝了一句。
“住手!”
他眼圈微红,明明自己也吓的发抖,却拔高了声音说道:“你们不可以欺负婆婆!”
乞丐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一人弯腰拎起糯米团子似的小孩,粗粝的指腹蹭过他细瓷般的脸。
“哪家的奶娃娃,皮相不错啊,若是卖出去肯定值不少银子。”
“放开他!”
葛花扑过去时,尖利的指甲刮过乞丐手背,那人反手就是一耳光,葛花被打的嘴角开裂,仍紧紧抱着许继祖。
许大海缩在香案后,喉结滚动着却始终不敢上前。
葛花不停地弯腰求饶:“小孩儿不懂事,各位大哥求求你们行行好,行行好。”
有乞丐出面调停:“算了,这家人挺有钱的,昨儿给了一两银子过夜费呢。”
“给了一两?!”
疤面乞丐虎视眈眈的看向葛花,葛花脸色大变,连忙说道:“我们全都交了!我们一文钱都没有了!”
乞丐摩挲着下巴,“昨晚上没看仔细,小娘子皮肤倒细滑。”
葛花脸上顿时血色全无,那群乞丐推开她怀里的许继祖,扯着葛花便朝庙后去。
葛花凄厉喊着许大海的名字,许大海却埋着头连脸都不敢露一下。
许继祖哭得哑了嗓子,抓着乞丐的腿不肯松手,被踹了几脚,小脸煞白。
这时,庙外一跃而入数十名穿劲装的男人,腰间佩刀划出冷冽的弧光。
乞丐们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人拧住手腕卸了关节,疤面乞丐见势不好转身想跑,被打中后颈栽进尘土,不过一盏茶工夫,破庙内外横七竖八躺满了呻吟的乞丐。
霁风脸色无比阴沉,“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全部丢进大牢。”
“饶命啊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乞丐看见霁风穿着的官靴,脑袋都磕的血肉模糊,最后还是被堵上嘴带走了。
霁风快步走向沈雾,半跪下身轻声道:“公主,您没事吧。”
方才霁风一直在边上,可沈雾迟迟不下令,霁风只能干看着沈雾挨打。
乞丐不在计划中,打的每一下都是实的,霁风愧疚难当,手指紧攥成拳。
沈雾默默摇了摇头,霁风将她搀了起来,拧着眉道:“方才有暗探禀报,看见容督主的人正往城隍庙这里来。”
沈雾揭开脸上和手上的伪装,眼中已恢复了平日的冷冽:“容复的人还有多久到?”
“已过西街,最多一盏茶时间。”
“侏儒替身准备好了?”
“好了,和许继祖一样高。”
沈雾轻嗯了声,看向惊诧的许大海三人,“全都带走。”
许大海三人目睹了沈雾从年迈老妪到貌美如花,震惊的好半晌才回过神。
意识到儿子说的那些天马行空之词成了真,许大海和葛花眼里的精光快要遮掩不住。
霁风将三人带到京中的一处宅邸,这里是沈雾的别庄,记在旁人名下,知道的只有沈雾的几个心腹。
许大海三人被关进一间房里,许大海迫不及待想询问许继祖,被他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许继祖深知,这里一定到处都是沈雾的人,说错一句话便是死无全尸。
三人耐心等待了许久,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咯吱一声,门扉被推开,恢复寻常打扮的沈雾踱步进屋,锦衣华服,珠翠金冠,葛花被晃花了眼睛。
门扉轻轻合上,沈雾在炕上坐下,冷声问道:“认得本宫吗?”
许大海和葛花纷纷回过神,二人疯狂摇头。
葛花慌张道:“小姐饶命啊,我们都是从中州逃难来的良民,从没做过一件坏事,真的!”
沈雾将一封信丢在葛花面前。
“这信是你给许氏的对吧。”
葛花拿起一看,正是她勒索许氏那张,忍不住心虚发抖。
沈雾看向许大海,“你是许美英的远房表弟。”
二人眼珠乱转,此前许继祖告诉过他们该如何应对沈雾,眼下二人都一声不吭。
沈雾:“本宫该查的已经全都查清楚了。许美英四年前交给你们的孩子现在何处。”
沈雾将手边的沙漏倒扣,神色冷漠,“本宫耐心有限,沙漏漏完后,本宫不会再听你们只字片语。”
葛花惊慌失措,“孩子,什么孩子,我不知道什么孩子……”
许大海:“我们没见过什么孩子,是真的!”
许继祖哭着说道:“爹娘没有说谎,我们家里没有别的弟弟妹妹了,姨姨求求你,放过我爹娘吧。”
沈雾一言不发,眼看沙漏只剩一个底,葛花哭着喊道:“小姐!请小姐先让继祖出去,再容民妇禀告!”
“娘——”
“乖孩子,听娘的话,听娘的……”
沈雾拊掌拍了三下,霁风进屋将抹眼泪的许继祖带了出去。
门扉合上后,葛花摔坐在地,泣声说道:“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就是继祖。”
许大海颓废的垂下头,葛花:“四年前,我和许大海穷困潦倒,想起远房表姐许氏,听闻她发达,便写信求助,结果她要求我们帮着抚养一个孩子,才肯每月给我们钱银,她让我们虐待那孩子,可我和许大海一直生不出孩子,怕没人养老送终,一想京城和中州离得远,她不会亲自来看望,就生了骗的心思。”
“我们对那孩子好,也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也好,能将他送回给他亲生母亲,也不枉我这些年真心待他!”
葛花泪眼婆娑的看着沈雾,“想必姑娘知道继祖真正的母亲现在何处。”
沈雾沉吟片刻,哑声道:“许继祖真的是那个孩子?”
“千真万确。”
葛花加了一句:“他刚送到我们这里,我便带他去上了户籍,姑娘可以去查,家里没有第二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