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修改中

“我看这人没说实话,保不准是故意构陷。^y¢e`x,i?a′k-e·.?c!o^m¨”

“你瞧许氏的样子,像是被诬陷吗?我估摸着两个人都不干净,许氏的确下了杀手,可是为了灭口的,这人定帮她干了什么坏事了!”

这些议论如针尖般刺入许氏三人耳中,裴谨言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盘旋,她耗尽全身力气才稳住身形,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咬着牙轻声道:“母亲,绝对、绝对不可承认。”

上首的沈雾轻摇团扇,眼尾微挑,声音清冷淡然:“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许氏为何要杀你们三人。”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们帮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她非要杀你们灭口?”

“因为……”葛花一咬牙,“因为她偷了一个孩子送给我们!”

席间瞬间炸开了锅,有命妇拍案而起,尖声斥道:“前儿刚破获拐案解救出十来个手脚残缺的孩子,那群拐子都是丧尽天良的东西!没想到裴夫人也是拐子!”

“简直猪狗不如!”

“我先前还与她来往,真是瞎了眼!”

“我还带孙儿跟她家裴显玩过……天呐,幸亏那日我寸步不离盯着孩子,若真被她拐了去,我可怎么活啊!”

“谁能想到,公主的婆母竟是个人贩子!”

许氏瞬间被众人的怒火吞没,宾客骂声此起彼伏,更有人起身朝她啐唾沫。

许氏面如死灰,冷汗混着脂粉糊在脸上,一块白一块黄地干裂着,如同死人敷了厚粉,既狰狞又可怖,她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嘶吼:“她胡说!胡说啊!我没拐过孩子,我没有——”

顺天府尹审问葛花:“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给你们的孩子现在何处!你可知那孩子是她从谁哪拐来的!”

葛花身子一颤,声音发涩:“五年前,我与夫君穷困潦倒,膝下无子,他便写信向在京城的表姐许美英求助。她回信说,可以每月接济银钱,但要我们代养一年后出生的一个孩子。”

她咽了咽唾沫,“孩子送来后,她又来信叮嘱务必苛待。可我们怕老了无依,便将孩子视如己出,只在信里假意敷衍……”

许氏眼睛瞪得像铜铃,险些从裴谨言怀里坐起来。

这两个混账竟然敢阳奉阴违!

许氏想到自己这些年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都在滋养沈雾的儿子舒舒服服的长大,就觉得一阵胸闷气短,倒不上来气。·x!j?w/x`s.w!./c\o.m`

顺天府尹怒喝许氏:“孩子是你从哪里拐来的!”

“府尹大人,这里可不是您的顺天府公堂,我母亲更不是你的犯人!这妇人一面之词又没有证据,我还要告她诬陷我母亲!”裴谨言冷声道。

府尹沉默了片刻,没有证据的确无法定许氏的罪。

这时葛花大声说道:“谁说我没有证据!”

她从怀里掏出一沓信纸,“大人请看!这里的书信是这五年里她陆续给我发来的,我每一封都留着,就是防着今日!”

府尹接过来翻了几眼,便呈到了沈雾面前,许氏缩在裴谨言怀里发抖,一眼也不敢看那些书信。

府尹说道:“裴夫人,你可敢当场写几个字,让我们对比字迹?”

“不必写。”沈雾漫不经心道:“几月前她给我抄过几卷经书赔罪,现在还供在佛堂。流心,去取来。”

“是。”

“这也能算作证据?!”裴谨言牙关紧咬,“我母亲的字就摆在佛堂里,府里上下人等都可以去拿了回来仿写。此事一定是早有预谋,有人勾结此人来一起陷害我母亲!皇上,我母亲她冤枉啊!”

“皇上——”许氏手脚并用爬到庭中,“民妇真的冤枉,民妇从未见过此人,更不知道什么书信什么孩子!”

沈括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他根本就不在乎许氏的死活,事到如今他只想把自己从此事中摘出去,裴谨言若是聪明,也该就此与许氏划分关系,这样不论此事如何发展都牵引不到他们两个身上。

可裴谨言到底是女子,感性太过,沈括冷声道:“朕只看证据。”

许氏如遭雷劈,沈括这态度便是不肯保她了。

许氏立即看向裴谨言,裴谨言一脸怅然的看着沈括,她已经明白了沈括的态度,可许氏是她亲娘啊……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要她就这么放弃许氏……她怎么能狠得下心。

裴显哭着跑向许氏,“祖母,祖母我不要祖母死,你是坏人!坏人!”

裴显冲着葛花一阵拳打脚踢,许氏把裴显抱到怀中嚎啕大哭,前所未有的绝望在她头顶笼罩。

这时,流心把经书拿了过来,府尹上前对比,禀道:“公主,皇上,的确是一人的笔迹。”

沈雾离开乾清宫,望了眼月色便知道宫门已经下钥了。

皇宫里有她的寝殿,每日都有人清扫,沈雾直接上了轿,吩咐人去正宸宫。¨c*h*a`n/g~k`a¨n`s~h-u·.?c¨o,m,

下钥后的宫禁十分安静,除了巡逻的锦衣卫无人敢在长街上随意行走。

沈雾支着额在撵轿上昏昏欲睡,忽然一道声音打破月色的沉寂。

“容复你还傲个屁啊?你还以为你是状元郎,是太子伴读,是容家小少爷呢?你撒泡尿照照,你现在就是个臭太监!爷现在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摁死。你想帮她?行啊,从爷裤裆下头钻过去,爷就放了她!”

沈雾脑中一阵,她睁开双眸,轻声叫停了轿夫。

四下环顾了圈,原来正经过御花园附近,月色下不远处一个醉醺醺的人影正在叫嚣。

站在他对面的人……那挺拔如青竹,清冷如明月的男人,和她印象中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容、复。

沈雾无声呢喃,这名字在她口中滚了一圈,感慨中带着酸涩。

在她失神的功夫,那边的男人被容复的话激怒,高高抬起了拳头。

沈雾沉声道:“流心。”

流心疾掠上前,男人的手被折到身后,跪倒在地嗷嗷直叫,容复下意识朝一旁看去。

撵轿上,沈雾搭着宫人的手缓缓走了下来。

宫灯的亮光都被她的容貌压去了三分颜色。

她款款走来,笑吟吟说:“容小公子,好久不见。”

“……”

“长公主。”容复敛下眸,拱手作揖。

他身子微微俯下,看似俯首称臣,实则脊骨并未弯折,和他这人的性格一样刚直。

偏偏沈雾最瞧不上的,就是他的刚直,她曾亲手折了容复的傲骨,将他从天宫拉入泥沼,想看他被弄脏的样子,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沈雾迅速从回忆抽身,笑着讽刺他道:“你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让人堵在这里欺负?呦,这是谁啊?你这是要英雄救美吗?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皇姐,我是惜朝……”沈惜朝头埋的极低,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哦。”

沈雾不觉得尴尬,毕竟先帝二十几个孩子,几十个大小后妃,她又不可能每个都认得。

容复:“这是十二公主,她方才正被李世子骚扰,我路过故而搭了把手。”

沈雾并未多想,她看了眼一旁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胖胖的自己缩成一个球,塞进地缝里的世子李,笑着说道:

“你敢调戏公主?胆子可是比你的肚子还大。”

“长公主!长公主饶命啊!我我我,我再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带下去,用烧沸的热水给他醒醒酒。你抖什么?别怕,你不怕开水烫。”

“长公主——长公主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人被拖了下去,沈惜朝眼里满是艳羡,她正想向沈雾道谢,却发现沈雾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容复的身上。

沈雾带着戏谑的笑容,围着容复转了一圈。

“容复,现在连一个李娄德都敢羞辱你,怎么样?后悔了吗?后悔跟我作对了吗?你曾经多风光啊……十六岁的状元郎,说一句惊才绝艳都不过分,现在呢?容家把你族谱除名赶出家门,从礼部员外郎,变成太监……”

容复垂着眸,月色笼罩着他的眼神,明灭晦暗,双肩抖簌,像在忍耐些什么。

沈雾恶劣的呢喃:“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一只滚烫的大手飞快抓住了沈雾的手腕,像只铁钳似的,沈雾骨骼都在作响。

容复微微抬头,一向清冷孤高的眸中带着血丝,愠怒的风暴在慢慢凝聚。

“别、再、说、了。”

沈雾甩开了他的手,扭了扭手腕,笑着说道:“不过你进宫也两年多了,怎么还混的这么差?沈括呢?你一心想要帮扶的好皇帝,好兄弟,他没有想办法帮帮你?”

容复转身欲走,沈雾蛇一样扭转身形,拦下了他,“本宫还没让你走呢!”

“沈雾!”容复低吼,气得快当场冒烟了。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又带着点微妙的诡异气氛,令在场唯一的外人沈惜朝浑身不适。

“皇姐,我,我先回去了……”

“嗯?你还没走呢。回去吧,记住下次别大半夜出来乱晃。”

沈惜朝离开后,容复更加懒得搭理沈雾,奈何沈雾纠缠不休。

他阴沉着脸再一次擒住了她的双手,控制在身前,俯身咬牙切齿道:“沈雾,你怎么这么欠?”

“别再来烦我!”容复甩开沈雾快步消失。

沈雾这次没追,她扭动着手腕,轻笑了声:“力气还不小。”

流心红着眼跑了过来,她仔细一看,沈雾手腕都红了。

“公主!为何不叫人拿了他!他已经不是礼部员外郎了!他之前就处处针对公主,现在还敢对公主不敬!”

“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雾笑容跃跃欲试,甩甩手道:“回宫!”

今夜会见到容复,沈雾始料未及,想起那张被她气得丧失往日清冷镇定的脸,沈雾忍不住偷笑。

就这样沉沉睡去,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容复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梦里。 他二人的渊源最早可以追溯到沈雾十岁的时候,那时的容复才五岁,怯生生的一个小奶包,长得可可爱爱,沈雾给他换小姑娘的衣裳,逗他漂亮的像女孩,容复脸皮薄,被她招惹的嗷嗷哭,后来每回见她都躲。

长大以后沈雾开始忙于朝政和军务,二人的接触就少了,容复成了沈诏的伴读,不知不觉的,那个奶团子也长大了。

而且出息了,十六岁就被点了状元,他是容家的庶子,从那之后一跃成了容家重点栽培的后辈。

容复入仕后,便开始了他和沈雾作对的日常,不管沈雾办什么案子,他都参一本,沈雾要带兵,他就列出十几条坏处劝先帝收回成命,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沈雾气不过质问他。

十七岁的容复眉眼清冷,像高山上的雪,说出来的话也十分无情。

他说:“你是公主,不该玩弄政权,把持朝堂,你这样继续下去只会祸乱朝纲。如果你不再参政,我就不会再针对你了。”

给沈雾气得那叫一个疯,仅仅十几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是沈雾的对手,二人斗了一年,容复一败涂地。

容家抹了他的名字,把他逐出家门,他的官职也被罢免了,先帝气他针对沈雾,下令让他进宫。

好好的燕京贵女心中的白月光,变成了井中月,枝上花被碾进尘土。

前世的容复投靠了沈诏,成了沈诏身边的秉笔大太监,把控着锦衣卫,东厂,西厂,也算是权倾朝野。

沈雾前世最后一次见容复,少年已成男人,除了身形抽条,肩膀愈发宽阔,依然是她印象中,令人又爱又恨的俊美儿郎。

那时她喝了沈诏给的毒酒,穿着最华丽得体的衣裙涂上艳色口脂,还是那个张扬的长公主。

她笑着问:“给我通风报信,告诉我沈诏叶回一事的人,是你吧?”

“怎么?后悔了?你帮着沈诏一路算计我到现在,这会儿知道后悔了?”

容复额上带着汗,跑进屋又跑了出来,声音带着颤,“你把酒喝了?”

“喝了,成王败寇,我伏诛便是。”

沈雾腹部一阵剧痛,眼前已经开始泛黑,嘴角却依然挂着笑。

“沈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