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陈然刚回到家中，【香香】就贼眉鼠眼的把陈然拽到了后院角落。
陈然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小玩家又在闹啥。
【香香】像只受惊的兔子，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急道：“大人！我要和您汇报一个天大的事！我们府里……我们府里全是内鬼啊！”
陈然眉头微挑，看着【香香】那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他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内鬼？你是说细作吧？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我对此也心中有数。”
【香香】眨眨眼，“大人您知道？”
陈然不做回答，而是轻声笑了笑。
【香香】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又急又气：“大人您还笑？这都火烧眉毛了！咱们是不是得赶紧……呃，清理门户？或者连夜搬家？”
陈然止住笑声，但眼底的笑意未减。他抬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香香的肩膀，动作自然，仿佛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
“慌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内鬼？眼线？这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香香】差点破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满府探子，跟筛子似的，这还叫正常？！
“当然正常。”陈然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府邸的亭台楼阁。
“本官升任佥事，执掌诏狱，又新立府邸，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陛下要派人看着，理所应当；朝中那些位高权重、或是心里有鬼的大人们，不塞几个耳目进来，他们睡得着觉？”
陈然顿了顿，又看向【香香】，“他们想探听，就让他们探听。府里多些人气，也热闹些，不是吗？”
【香香】张了张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可……可他们……”
“孙管家是陛下的人，我知道。”陈然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甚至可以说，他是我默许留下的。陛下想知道什么，与其让她费心猜疑，不如大大方方放个明桩在眼前。至于其他人……”
他看着【香香】依旧懵懂又震惊的脸，语气放柔了些，带着点循循善诱：“香香，你既能看到这些便是天大的助力。以后府中这些丫鬟婆子，你尽可‘管’起来。该让她们知道的，自然会传到她们背后主子的耳朵里。不该让她们知道的……”
“……自有其去处。”他轻描淡写地做了结语，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从容模样，“所以不必惊慌。府里热闹些挺好。你只管按你的想法去‘经营’，该赏该罚，放手去做。有我在，这天塌不下来。”
【香香】先是一呆，随后满是兴奋。
她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问：“那……那大人，我……能扣那个小满的月钱吗？她今天擦花瓶打碎了一个……”
陈然一愣，随即失笑，“当然可以。你是府上管事大丫鬟，府内规矩，你说了算。”
……………………
【香香】得了陈然的“尚方宝剑”，腰杆子挺得笔直，走路都带着风。
“都听好了！”
翌日清晨，【香香】叉着腰站在庭院中央，面前是垂手肃立的丫鬟。
孙管家站在廊下，想要看看她要如何来做。
“咱们府邸，要讲规矩，更要讲效率！”
【香香】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陈然那份云淡风轻，可惜学了个形似神不似，反而透着一股狐假虎威的兴奋劲儿，“从今儿起，咱们实行‘福报’工作制！简单说，就是‘朝九晚九，六天一轮’！这叫‘996’，懂吗？是大人为了大家好，让大家伙儿能更快成长，多攒福报，将来才有好前程！”
底下顿时一片死寂。丫鬟和老婆子们面面相觑，她们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惊喜。
朝九晚九？六天歇一天？还有这种好事？
几个年纪小的丫鬟眼圈都红了，看着香香的眼中满是感激。
廊下的孙管家，他的嘴角细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府里下人哪有休息的？不都是日出而作，日落不息，全天候待命？
这“996福报”……
也不知是佥事大人授意的还是这小丫头片子自己胡闹。
孙管家下意识地捻了捻袖口，决定静观其变。
而院中的【香香】看着眼前一张张感激涕零的脸，听着那真诚的谢恩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她的内心在疯狂呐喊，“996啊！那可是我当年深恶痛绝的福报！她们怎么还感激上了？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怨声载道呢？说好的我冷酷无情剥削阶级嘴脸呢？怎么搞得我像个大善人？”
巨大的困惑和挫败感淹没了她。
后来她把这事发到论坛上，惹得一众玩家嘲笑……
………………
远在北镇抚司衙门的陈然，突然打了个喷嚏。
“大人您得注意身体啊，莫要惹了风寒。”卢剑星一脸担心的看着坐在主位上批着卷宗的陈然，“卑职家里……”
“无妨，许是昨夜在书房看卷宗时着了点凉气。”陈然放下笔，端起手边的热茶抿了一口。
总觉得刚才那一阵喷嚏来得蹊跷，仿佛有人在背后念叨他。不知怎的，脑海里就闪过【香香】那张要么贼兮兮、要么气鼓鼓的脸。
府里那小玩家……该不会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吧？他默许她“经营”府邸，也是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思。
卢剑星见陈然神色并无大碍，松了口气，接着刚才的话头：“卑职家里倒是有个驱寒的老方子，回头给大人送来。”他顿了顿，又想起一事，压低声音禀报道：“大人，您让盯着的‘南城张记绸缎庄’，有动静了。掌柜张贵，昨夜悄悄去了城南‘醉仙楼’后巷，与一个面生的行商打扮的人碰了头，行踪诡秘，卑职的人不敢靠太近，只隐约听到‘货’、‘水路’、‘加急’几个词。”
陈然嗯了声，“让兄弟们都撤了，之后不用再调查，这段时间你们好好休息，等下月有大事要做。”
“大事？”
“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