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从林子里出来,便看见沈云深提着一盏灯笼站在路的尽头。
他看见她时微微一笑。
叶青芜看到他时颇有些意外:“沈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沈云深含笑回答:“我是来帮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叶青芜听到沈云深的这句话时,眼前的沈云深和她前世记忆里的沈云深完全重合。
叶青芜问:“我没明白沈大人的意思。”
沈云深轻喊了一声:“出来吧!”
他的话音一落,便从一旁走出一个女子。
那女子叶青芜认识,是她前段时间花重金请来扮她跳马车的渔女。
叶青芜当时是真的惊到了,因为她找渔女做替身这件事情做得十分隐秘,就连裴玉珩都不知道。
沈云深微微一笑:“王妃别忘了,我是京兆尹。”
“京中所有的事情都归我管,若我愿意,京中的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瞒得过我的。”
叶青芜:“……”
她虽然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他只是看着性子温和,实则是个极为腹黑之人。
她不怀疑他的能力,却发现她还是低估了他。
她问道:“不知沈大人想要什么?”
沈云深站在熹微的晨光中,身后清浅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灯笼微黄的光华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可靠。?优\品?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的声音在晨雾里十分温柔:“我十分欣赏你的才华,想和你做个朋友。”
而后他帮着叶青芜放倒了裴玉珩别院里的所有人。
叶青芜看着他用得纯熟的迷香,陷入了沉思。
沈云深的端方君子的印象,被他娴熟用迷香的举止彻底毁了。
他看到她的表情后淡淡一笑:“我幼时十分顽皮,在十五岁之前,是京中赫赫有名的纨绔。”
“如今算是重操旧业,手法有些生疏了,让你见笑了。”
叶青芜看着倒了一地的侍卫和下人,她发自内心地道:“沈大人太自谦了。”
“就你这水平,没生疏的时候,那得多厉害啊!”
沈云深轻笑了一声道:“多谢夸奖。”
“在我成为威远侯府世子之后,便只能修身养性,考取功名。”
“很多时候地都需要压抑着性子,保持人前的君子模样。”
“我在读到你的那首诗时,便知你是我的同道中人。”
他说到这里看向她:“我这一生在十五岁之后,很难再随心所欲。”
“于是我便盼着我的同道中人能随心所欲,过得开心一些。?w_a~n,b!e?n`g_o^.?c/o~m*”
叶青芜回看着他道:“你这般帮我,怕是会得罪秦王。”
沈云深冲她眨了眨眼:“我尽量不让他知晓这件事。”
“若他哪天知晓了,也不打紧。”
叶青芜问:“你不怕他?”
沈云深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你见过哪个纨绔会害怕?”
叶青芜:“……”
她在沈云深的身上发现了极为浓郁的割裂感。
在这一刻,她能深晰地感觉到,他的温润如玉之下,藏了一个极不安分的灵魂。
他胆大包天,行事不拘一格。
她朝他轻轻了一揖:“受教了,今日之事多谢沈大人相助。”
沈云深问她:“倒是你,我心里有好些疑问。”
“你让渔女假扮你惊马跳金山潭,到这里带走胞妹,接下来你又要做什么?”
叶青芜笑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吗?又何必再装?”
沈云深也笑:“我是猜到了一些,但是更多的是不解。”
“秦王的身份那么高,京中想做他王妃的女子不知凡几。”
“以你的出身,能嫁给她,算得上是高攀。”
“他长得又俊逸非凡,这世上应该没有女子不喜欢他。”
“你这般离开,真的舍得吗?”
叶青芜淡声道:“你身为威远侯府的世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你为何要收敛性子,考取功名,踏入官场?”
沈云深的面色微变。
叶青芜又接着道:“你作为京兆尹,做好份内事,便是合格的父母官。”
“你明知道帮我很可能会得罪秦王,且还得不到半点好处,你又为何要帮?”
沈云深看着她的眸光更添了几分温柔:“是我问了不该问的话,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叶青芜看着他缓缓地道:“你都将你的真性情展现在我的面前了,又何必再如此压抑本性。”
“你知晓我的秘密,也将你的把柄送到我的面前。”
“经此一事,就算我们做不成朋友,那至少也能做熟人。”
“别的不说,至少你我往后都不需要对方的面前压抑自己的性子。”
沈云深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语调里透出了随性的味道:“你说得对!”
“往后你我之间相处,大可以随性而为,不需要要压着性子。”
他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路引,你应该能用得上。”
叶青芜看了他一眼,伸手将路引接了过来。
路引上有出发之地,也有目的地。
这张路引的目的地是江南。
叶青芜有些意外:“你怎知我要去江南?”
沈云深回答:“你昨日派人去药铺里买了保济丸。”
“保济丸平时是用来调理肠胃,祛除湿气的,但是它还有一种功效,那就是治晕船。”
“从京城出发,能坐船的路线就那些,再根据你的行事风格,我便猜你想去江南。”
叶青芜轻“啧”了一声,这位看着温和,骨子里叛逆,还是个智多近妖的。
他能从细微处,发现事情的本质,这人很有两把刷子。
他的心术若正的是话,是百姓之福,若邪的话,就是百姓的灾祸。
就他目前的面相来看,他的正与邪,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她问道:“所以你是跟着我去静安寺的?”
沈云深不再隐瞒:“是的,我很喜欢你的那首诗,日后若是得空,能否为我写一首?”
他夸那首诗己经夸了好几回。
叶青芜对这事有些汗颜,她也没有想到,她抄了一回诗,竟让沈云深如此关注。
裴玉珩说她约沈云深在静安寺私会,虽冤枉了她,却没冤枉沈云深。
她想了想后道:“以后若有机会,我定为大人写一首诗。”
沈云深笑弯了眉眼:“好。”
他平时笑的有些假,看起来多少带着几分公式化。
而他此时的笑意从心底而生,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稳重的京兆尹,而是凭栏笑春风的温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