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望子成龙

张世承得了回应,略放下心来。本文搜:86看书 86kanshu.com 免费阅读

进了清竹园,沈晏打开屋锁,放下包裹整理。

张世承没回屋,还是怕小少年误会,站在窗外试着解释:

“晏清兄莫要误会,我没有想耍威风,那只是习惯之语!.....”

话语苍白,张世承不知如何解释清楚,一时急切,手中纸张被他捏紧。

沈晏将茶团小心取出,收入盒中放好,才靠在窗上问:“我观张兄不似那等横行无礼之人,为何会形成那句口癖?”

——张知府又怎会养出这样的儿子来?

张世承苦笑靠墙,懂他含蓄未尽之意:“晏清兄是疑惑一府知府,为何有我这样的儿子吗?”

没待小少年回应,继续道:

“我爹如今是知府,从前只是个没落小世家旁支子弟,我娘去世早,我爹才学出众,得入主支族学,我随他一起离家,搬到主支所在......”

沈晏出屋门,搬个木凳给张世承。

“多谢!.....”张世承谢过,接着讲述,“我爹不到三十就中二甲,外调任知县,却没带我。”

“等他成了知府,才将我接来,接来的不是同他一样满腹才学的儿子,见我只是个草包,失望不己。”

“我入宣州城书院,因我爹是知府,同窗巴结恭维,再不像族学里受欺负,外出吃喝皆我付银,我知晓他们心里看不起我,但这己经比从前日子好许多。”

“渐渐地,他们瞧我性子软弱,变本加厉,我拒绝却换来嘲讽,往后明面上不敢针对,就暗地里来。”

“叫我吃了好多亏,我却不敢借我爹人手去教训他们。”

“我几个娘子见我困境,便想出一个主意。”张世承不好意思笑笑。

——几个娘子? ?

沈晏注意力偏掉,张世承却没解释。

“她们教我,若是感觉有人想欺负我,就厉色喊出那六字,我照做之后,确实没人再欺负我,却也没人再理我。”

“喊久了之后,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对别人的情绪更加在意,渐成习惯。”

张世承忽而抬头,神来一句:“就是如此,晏清兄,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想你误会。”

好孩子沈晏清懵bi,这人忽然慈爱看他为哪般? ?

“我没误会,刚才藏书阁那个什么知州弟弟,欺负你了?”

“没有,只是我太胖,占地太多,他觉得挤到他,口气有些冲,我下意识就喊出来!.....”

张世承笑起来:“其实这里比我从前书院好很多,同窗都埋头苦读,没多少人关注我,挺好的。我心情不好,吃得便多,来了这里只要不加菜,吃得少,想必体重能减下来。”

沈晏建议:“还要多动...你手上......”

张世承低头一看,手中纸张早被他捏破:“没事,我再重抄就是。我一个远房堂兄,本要同我一起来书院,近日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奶娃娃,脱不开身,所以我打算将山长讲学,我能记得的,默下给他。”

“堂兄?”姓张?

“是,他比我厉害许多,本来住在我家,后来城里传出闲话坏了声誉,他怕影响我爹,自己搬走了。”张世承简单解释。

坏了声誉,又姓张,州衙那个女子,似乎说过知府公子堵她门?

“张鸣?”

“晏清兄也听说?他那一支本就在宣州,因父母早亡,我爹来任知府,他便来投奔。”

张世承感叹:“我这堂兄勤学苦读,天分上佳,早早中举,本来前程大好,可惜打击之下消沉多年,我劝了多日他才愿与我同来,没想到又出变故。”

沈晏听了没再多问,恐怕那张鸣不是消沉多年,而是隐忍多年。

一门心思想着伺机报复畜牲田大牛。

……

东边夫子园舍。

“老夫观你文章,经义策论底蕴深厚,但时论尚缺火候,会试、殿试偏重时论。藏书阁里,有关大雍国策、各地民生之事都有收录,你且多看看,有不解的,便来寻老夫。”

山长端坐桌案后,边说边伸手进袖子掏。

“弟子明白,谢师父指点。”沈知梧记下。

——乡试时他也察觉到,时论答题略微滞涩,不如策论顺畅。

山长从左袖袋里,掏出一个大木盒放桌上,又伸手掏右袖。

沈知梧正打算告辞回藏书阁,山长掏完,将两个木盒递给他。

“老夫这回下山,与一老侄儿见了一面,他听说你和小晏清,给你二人备了礼,你且收下,镇纸是给小晏清的。”

“既是平辈,怎好收礼,劳烦师父......”

山长摆手打断:“哎~,他心有亏欠,这点薄礼算什么,过几日还要亲自登山门来...呵呵,放心收下就是。”

“是。”沈知梧眸光微动,有所猜测。

离开夫子园舍,沈知梧没再去藏书阁。

手拿木盒,往清竹园走,小狼跟在脚边。

——主人,你爹在这里!

沈晏出园门准备去藏书阁,听到小狼唤,换了条路。

“爹,你去找师公了?”

“师父叫我过去。”

将小木盒递给儿子,沈晏疑惑接去。

“是师公给的吗?”

木盒微沉,沈晏开盒,便见三寸长小镇纸。

白玉质地,莹润细腻,其上并无字迹雕刻。

比起谢奸夫那块普通玉佩,这个一眼看上去就很昂贵!

“师父说是他侄儿所赠。”

“侄儿?”沈晏闻言,只觉手中镇纸忽沉。

——难道是袁学政?

“爹,张兄说,袁学政就是山长和院正的侄子!”

沈知梧想到那句老侄儿,笑道:

“爹也猜是他,师父说他侄儿心怀亏欠,想必刊印词作之事,是他主意。”

“那这是赔礼?”沈晏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山长没明说,沈知梧也猜不透:“或许,听师父意思,他还要来书院。”

“他来? ?”怪老头要来!

“阿晏还怕他?”沈知梧笑。

“当然不怕!”沈晏虽然预感不妙,但还真不怕。

沈知梧将手上另一个木盒递给儿子:“给阿晏用。”

“爹的是什么?”沈晏好奇接来。

一边问,一边开盒:“毛笔?”

玉管紫毫,毛质坚韧,雕刻竹纹,同样珍贵。

沈晏摇摇头,递回给他爹:“爹用,这笔适合你,和我不搭。”

沈知梧笑笑没再推拒。

沈晏将张世承的孤本默出,沈知梧今晚没再去藏书阁,隔壁许方鹤还未归。

天黑后点燃油灯,沈知梧看书。

沈晏在旁边继续默第二本,小狼在窝里,玩沈晏给他买的小鸠车。

笔动字显,乃是:西方有极,苦海无边东海有际......

这本记载的是此界八百年前地志。

东海西山,北原南沼。

默着默着,沈晏突发奇想:“爹你说,千年前这里会是山吗?”

凤栖原万年平坦,慈魔崖百丈高三万年不变。

——顶多被天雷削矮几分。

儿子总有许多奇怪问题,沈知梧己经习惯,略微思考斟酌回答:

“或许是山,或许是湖泊也不一定,沧海桑田,皆有可能。”

“有道理。”

沈晏翻完藏书阁一楼藏书,没找到丝毫有关千年前的记载。

——太久远,没留下记录?

越是找不到,沈晏越好奇。

还待再问,院外有了动静。

许方鹤回来了。

沈晏搁下笔,探头出窗。

“许兄又爬了三个时辰?晚饭可吃了?”

许方鹤扶门,累得两腿发抖,站不首身:

“哎,我看准时辰,本打算早点动身归院,可惜家门不幸,这才错过晚饭。”

“我今日买了许多面食糕点,许兄多用些填饱肚子要紧。”

“怎好意思?”回去一趟,许方鹤带回一肚子气。

急于归院登记,什么吃的、用的都没拿。

“不是什么贵价的,许兄何必客气。”

沈晏留下他爹爱吃的几样,将剩下的拿油纸包了,从窗子递出去。

倒水搬凳子,许方鹤坐在窗下连连道谢。

吃着糕点喝着水,深沉一叹,开始讲述。

小少年趴在窗上,身后暖黄灯火偶尔闪烁。

执书之人翻动书页时,抬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