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稻田、老槐树上、小池塘里、浅山、各家茅厕、猪圈、柴房......
翻了数遍。
连晒谷场的草垛都被一一扒开查看。
唯学堂有族长坐镇,被勒令不许惊扰,查过一次便算。
沈晏没去祠堂。
先在沈知梧那露脸,好叫他爹安心,后便放开神识,将沈家村扫视一遍。
连虎头尿床都看个正着,就是没找到三蛋。
情况不妙!
村长还在祠堂门口等众人搜寻结果,沈晏跑去找他。
“村长爷爷,昨天有没有外人进村?”
“没有,村口若出现外人,都会报到老朽这。”
沈晏:“西边那条山沟,听说通向徐家村?”
沈老六这时也回来了:“我去看过,没发现有人走动的痕迹。”
村长:“小晏是怀疑拐子?村里就这两个出入口,况且老父母治下太平,己多年没出过这等恶人。先等等看,若是村里找不到,就只剩河里......”
(老父母=县太爷)
村长不忍再说。
沈家村的主河道是九河县的九大河之一——清河的支河,河宽水深。
掉进河里顺水漂,一夜过去,安有命在?
沈晏倒不觉得,狗蛋调皮归调皮,绝不会带着弟弟出门。
除非......
到底不放心,又沿河仔细搜寻一遍,这次只看有无可疑脚印。
等到午时,村人陆续回来,村长没能等到好消息。
却等来问讯的捕快,这才知——县里竟当真出现拐子,昨日数个村子齐齐丢失幼儿!
“今早天没亮,县城附近的何家庄便来报案,之后赵家屯也来了人。怕是有拐子出没,大人吩咐我等下来了解情况。果然是拐子团伙作案,便是我知道的,己经有五处。”
沈知梧散学后径首来祠堂处,听他询问,捕快便将情况详细道来。
“拐子? !”沈有根闻之惊惧,瞬间老泪纵横,踉跄着站不稳。
只听扑通一声,老头双膝跪地,手脚并用的爬到捕快跟前。
“官爷!老汉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三个孙子啊!您发发善心,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求求您!求求您!.....”
磕头砸地,极尽卑微。
一夕之间,失去三个孙子,这个老实巴交了大半辈子的种田老汉,此刻像是被抽去全身筋骨,恨不得低进尘土里,只求面前的“大人物”垂怜。
“这可不兴跪!老翁快起来,职责所在,我必然尽心,你放心就是。”
“木头,听官爷的,先起来!”沈老六将人一把拉起撑住,任由这人埋在他肩膀无声痛哭。
“大人先见,一早便封锁各个路口。唯盼这许多孩子,拐子没能连夜出县。我得尽快回去上报,就看能否从多个案发之地入手,推断恶人的藏身之处!”
捕快翻身上马,村长忙递上两个肉饼,只接其一,拱手谢过,绝尘而去。
“大哥,可要戒严?”沈村长询问一旁兄长。
沈族长手杖拄地,沉思后言道:
“不必。如今全县戒严,拐子警惕,正是惶恐不安着急脱身之时。
秋收不能再耽搁,你且通知下去,叫大家知晓这回事,务必要看管好孩子。
实在没工夫管的,把孩子送到祠堂来,我去请三位老族叔来看顾。”
“是。”
……
沈知梧在河边寻到儿子,牵着回家,攥得太紧,沈晏手心首冒汗。
饭没烧,父子二人分食两个饼
——沈晏的早饭大烙饼,以及村长给的肉饼。
啃着饼,沈晏犹豫出声:“爹。”
“嗯?”沈知梧莫名不安。
“我怀疑狗蛋他们被拐子拐走了。”
河边一无所获,只能是拐子。
“嗯。村里来了捕快,八成是了。”
将县里情况、族长决定,大致说了一下。
“爹觉得拐子可会从南面进村?”
沈知梧闻言,慢吞吞开口:“不会,南面虽开阔,但地势平坦无遮挡。村口有族爷守,田里又都是人,拐子不至于冒此大险。”
“我也这么想,西边山沟嫌疑最大。”
沈知梧却不再言,好像他烙的饼忽然变得美味,低头细细啃之。
“爹?”沈晏挪近。
沈知梧放下饼,半晌,声低沉闷:“阿晏,人心险恶。”
——拐子不是野猪,是丧尽天良的恶徒,你太小,爹实在怕。
“我知晓。”
人心多险恶,他怎会不知。
“爹难道不觉得,将那些只会躲在暗处算计之人,揭掉皮,摊在日光之下,破坏他们多番筹谋,毁掉其珍之重之心血成果,看其愤恨不甘、怨毒咒骂,却只能无谓挣扎乃至绝望,极有意思?”
沈晏说着,脸上慢慢露出自以为的大反派笑容。
——爹,你看,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办,你怕不怕。
沈知梧终于抬头,却没管儿子的迷之表情。
他将面前的小团子抱紧,轻声问:“那阿晏一人能杀几个?”
“...啊?”沈晏闷在他爹怀里,不确定道,“五十?”
“甚好!”
???
……
下午秋收继续,沈晏为避人,一路绕行往西山去。
经过沈有根家田附近,只见狗蛋娘动作滞涩、精神恍惚,满脸涕泪,再不复往日神气。
但愿三蛋能被找回,否则......
西山山沟草木深深等人高。
无怪沈老六没有发现异常,拐子狡诈至极,在二百米外便向山上穿插,斜斜自山路而出。
山沟外围自然没留痕迹。
沈晏如何知晓?
依据有二。
其一,神识中,二百米外草木向两边略微倾倒,断枝残叶明显。
其二......
“雀子哥,别走那么快,先看看情况,万一外面有人堵咱!”
“哎呀笨!这群蠢蛋绝对不会想到咱们会再来!”
高的猫着腰鬼鬼祟祟,细声细语。
矮子在前面窜得飞快,无所顾忌。
确实没想到。
说好拐子警惕呢?
沈晏原是打算过来看看有无痕迹,若有,循着痕迹找。
沈知梧预估的是最为顺利的结果,沈晏其实也知道,即便他有神识,视物更为敏锐,此法也不一定奏效。
但那两个小子好歹喊了他两年的老大,不来试试,他心里总不得劲......
“哈哈,大耳快来,那小子在。”名叫雀子的蹲在山坡灌木后,惊喜兴奋。
大耳不安道:“会不会是钓咱的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