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月亮上的嘟嘟 作品

第71章钟会宴客

景初三年二月十六 洛阳钟府夜宴

暴雨前的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仿佛是一头被困在云层中的巨兽,正愤怒地咆哮着。~咸~鱼/看\书^ +冕+费·岳^黩*钟府檐角的铜铃被这雷声惊扰,叮咚作响,声音清脆而又急促,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得廊下悬挂的鹧鸪扑棱棱乱飞,它们的翅膀拍打着空气,发出慌乱的声响。

宴厅西角的青铜冰鉴渗出丝丝白雾,这原本是为了在炎热的夏日给宴厅带来些许凉意,但此刻却似乎完全无法压住满室脂粉混着酒气的浊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感到窒息的闷热,仿佛整个宴厅都被这股热气笼罩着。

十六盏错金博山灯将舞姬的纱衣照得近乎透明,她们轻盈的身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如同仙子下凡一般。当她们赤足踏过青砖时,足铃的碎响与编钟的共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旋律,这旋律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宴厅的每一个角落。_晓¢税,C^m*s? !埂\新?醉/全+然而,这美妙的声音却震得案头的茶盏泛起了细密的涟漪,仿佛连这无生命的瓷器都被这热烈的氛围所感染。

钟会的蟒袍被汗水浸透了后襟,原本华丽的金线绣的联珠纹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举杯时,袖口不小心扫过了何晏案前的五石散瓷瓶,瓶中的细碎药粉随风飘散开来,如同一层薄薄的雪雾,在丁谧的耳杯沿凝成了一层霜色。

何晏仰头饮尽杯中残酒,那酒液顺着他的喉咙滑落,仿佛是燃烧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喉咙。他的喉结滚动着,就像是在艰难地吞咽着刀片一般。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被舞姬眉心的朱砂痣所吸引。那朱砂痣在灯光的照耀下,竟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这暗红色与数日前暴毙的辟邪宦官额间的血痕如出一辙。

“此曲当名《巢湖破浪》!”就在何晏惊愕之际,钟会突然以玉箸击盏,发出了清脆而又响亮的声音。·x`i¨a?o*s¨h,u.o¢y+e¢.~c-o-m.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宴厅中回荡,惊得桓范袖中暗藏的毒针都滑落了出来。屏风后十二名乐师陡然变调,箜篌弦震颤如箭离弓,羯鼓声似马蹄踏碎骨殖。

丁谧的玉樽在案几上摇晃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倾倒。突然,一阵轻微的震动使得玉樽失去了平衡,里面的酒液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瞬间浸湿了丁谧袖中的密信。

那封信原本是用墨汁书写在蜀锦上的,此刻被酒液浸染,墨迹迅速晕染开来。其中一个“卫”字在晕染的过程中,竟逐渐胀大,最终形成了一张狰狞的鬼面,仿佛在嘲笑丁谧的粗心大意。

桓范的目光落在那封被酒液浸湿的密信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钩上的螭纹,心中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想起今天早晨路过太尉府时,看到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正站在府门前,轻轻抚摸着门环上的饕餮兽首。那姿态,与此刻钟会把玩青铜酒樽的动作竟然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领舞的胡姬如旋风般旋近身侧。她身上的佩环随着她的舞动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仿佛是夜空中的繁星在闪烁。桓范嗅到了她发间散发出的一股奇异的香气,那是一种混合了辽东雪松和淮南苦艾的味道,而这种独特的香气,正是曹爽书房中独有的熏香配方。

突然间,屋外的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暴雨倾盆而下。雨点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庭中的二十口陶瓮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空瓮在雨鞭的抽打下,不断地震荡着,发出的回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仿佛是冤魂在叩击着棺椁,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何晏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他像疯了一样,将手中的五石散猛地撒向半空。那白色的药粉在灯影的映照下,如同万千金蛾一般,铺天盖地地扑向烛火,瞬间将烛火吞噬。

丁谧手中的耳杯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耳杯应声而裂,酒液顺着象牙箸上的铭文流淌下来,仿佛一条蜿蜒的蛇,将“大魏永昌”西个字浸泡得如同浮尸一般惨白。

桓范的玉簪不知何时己经悄然抵在了他的掌心,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思绪瞬间飘回到了曹睿驾崩的那个夜晚。龙榻前,那座凝血的铜鹤烛台仿佛还在燃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就在这时,钟会突然掀开了西域贡毯,露出了下面青砖上暗刻的洛阳城防图。他蟒袍下摆的水渍正缓缓地漫过标注着“武库”的位置,而窗外炸响的惊雷,恰好与司马懿府中传来的铸剑声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恐怖的氛围。

舞姬的赤足轻盈地踏碎了水洼中的倒影,无数个“曹”字在涟漪中被扭曲成了“司马”的残形。当最后一声箜篌如同裂帛一般撕破雨幕的时候,丁谧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钟会那浸透汗水的后背——那里,分明有着被虎符压出的深红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