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要比直接杀了对方的后果还要严重。
“我怎么可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老者干枯的脸皮快速抽动几下，脸上堆满讪笑：“李师...师弟说笑了，齐大人的事情岂能有丝毫耽误？”
他稍微踌躇了下，继续道：“可这阵法内也不能随便乱走，不然触动了这里面的禁制，可不是闹着玩的。”
叹了口气，老者迟疑着开口道：“你可能不晓得，这阵法是远古修士布下的，其中奥妙精微就算是你我穷尽一生也难参透，有的地方不仅能困人，还能完全限制法力...罢了罢了，还是让老夫带你去找吧。”
如果不出意外，这断山就是齐镇成就真人的宝地，裴庆再有胆量也不敢任由李烨在这里乱晃悠。
盯着看似在低头思忖的清秀青年，老者心头莫名有些烦躁：
“哼，老夫怎么知道这李烨到底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据我所知，这个姓李的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能以这种低劣修为在那妖魔袭击的劫难中活下来，还能顺利修炼到练气五层，光是机缘可解释不了啊。若非是我等手里掌握了宗内弟子的魂灯，恐怕连此人是否真的活着都不知道，”
提防的谨慎思绪仅仅持续了片刻时间，老者心中又不屑地道：“还好他只是个区区练气五层的废物，成不了什么气候，到时候万一齐镇真的成就真人，付出最多最大的，不就是我们几个？他齐大真人难道还能在乎一个练气五层的小角色？”
想到这里，裴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种打压年轻后辈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也是他裴庆修仙这么多年来的喜好之一。
“那就多谢了，请裴师兄在前面带路吧。”
都说到这个份上，李烨也就不再多说，伸手虚引一副任凭老者带自己寻找合适的炼丹位置的模样。
“滴答，滴答...”
冗长微潮的水溶洞中，李烨微微侧身为老者让开位置，身体和脚尖都状极自然地朝着自己想要去的方向。
这是种可以稍稍影响到他人心理决策的肢体动作，有点心理暗示的味道在。
不过在裴庆这老者现在心境不稳的时候，起到的作用就比较大了。
老者皱眉走在李烨身前，身后的李烨嘴角勾出个微笑。
两人所去的方向，正是他所要想去的那间大殿的方向。
经过大殿的时候裴庆没有打算停留的样子，不过他们想要去找李烨想要找的炼丹地点，除了这间大殿外，就只有三处岔道了。
李烨目光微微闪动着，他要的就是这个现状！
自己只要能经过大殿，就能以神识探查到殿中所有人的情况，哪怕只能稍微瞥见一丁点，他都有办法去从他们身上找机会弄到其余残篇。
十步...五步...一步。
跟在老者身后的李烨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他的脚终于紧随老者后面踏入大殿。
可目中所看到的景象却让李烨瞳孔收缩。
殿中空空荡荡，除了两人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王师兄、刘全、赵锆等三四十名太玄宗弟子的身影李烨一个都没瞧见。
“怎么，李师弟？”
裴庆咧咧嘴转过身来，望着李烨蹙眉的脸庞，嘴角露出个诡异的笑容：“看你的样子，不会是找这殿中的那些师弟们吧？”
李烨沉默片刻，摇头道：“裴师兄说笑了，王师兄和刘师弟等人在宗内对我多有关照，我哪能一点都不担心呢？”
“嗯？”
李烨的这番话着实是让裴庆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料到李烨竟然这么正大光明地直接承认了。
“唉，李师弟倒是情深义重，真是难得啊。”
裴庆眯眼看了李烨半晌，摇了摇头，继续道：“可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上，这品德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多谢师兄提醒。”李烨颇有些诚心地回应了一句。
“呵呵，倒不必言谢，以后李师弟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师兄我啊。”裴庆面向前方，皮笑肉不笑地道。
两人边走边说，李烨微微仰脸，头顶那晦涩深沉的壁画很快就完全看不到了。
进入一侧陌生岔道，两人走了十几步，到了另一间小了许多的大殿。
地面上的浮沉脚印明显比别处少了许多，显然没什么人经常来到这里。
李烨心中微动，这样的大殿其实在这深海断山中还藏有不少座，这里也只是其中一座罢了。
他摆了摆手，随口道：“停步吧裴师兄，我看这里就很适合，不必再找了。”
裴庆橘子皮似得干枯脸颊上闪过一丝诧异，问道：“这里就够用了？”
他心中沉吟，这李烨很显然是打算摸清这断山中的情况，本以为还要让自己带着他逛很久才作罢，结果这么快就停下来了，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裴庆走了。
望着老者原路返回消失在弯曲岔道口的身影，李烨收回神识，开始打量起这座大殿。
这间大殿通体靛蓝，空间比先前那座小了不少，格局方面也有不同。
抬头望去，顶部殿壁上同样描画着各种宏观诡谲的场景，用的都是阴暗色调。
李烨心中略微有些震撼，和先前那间画有银色庭院的壁画不同的是，这座殿顶的画面中，画的更多的是妖魔乱舞的场景。
整个壁画颇有群魔袭杀坊市的感觉。
只不过画中的这些个妖魔个个奇形异状，块头巨大，体型比身下的那些山川房屋都大上不少，比李烨所见过的那些妖魔存在更恐怖邪异。
而这些妖魔齐愣愣的通通都在凝望，亦或者说是在恐惧着什么。
李烨顺着它们的目光观察过去，只见层层叠叠的暗红色庆云之上，负手站着位人族修士。
那是一个风姿卓绝的白衣人，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名男子。
白衣男子站在宛若血雾堆砌的暗红色庆云上，脑后霞光道道，累累团积成一圈圈的七彩光晕。
而他的面目则被一层淡淡的紫色光芒所遮蔽，看不见眉眼细节，背后霞光的浮光掠影中漂浮着六样样式各不相同的法器，亦或者说是传闻中的法宝。
六种神兵周身散发出浓烈的光晕，呈圆形拱卫环绕着主人。
群魔环伺，大敌当前。
白衣男子却仿佛没有任何畏惧或担忧的情绪，他的周身发散的浓厚威压让一众妖魔不敢有任何僭越举动。
“了不起！区区一副不知何许年岁的壁画，都能散发出这种宛若实质的威压，应该是和那副银色庭院壁画的作者是同一人，不过这一副不外乎是修真剿灭妖魔的画面，在上古时候应该很常见，估计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了片刻，李烨正打算稍微做点样子，就回到自己的溶洞中继续修炼残篇。
虽然白衣男子的异常让李烨啧啧称叹，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裴庆带自己来到这里，如果自己不做点事情就离开怕是会落下口实，等齐镇回来的时候就不好交代了。
“等会儿，哪里不太对！”
李烨蓦地重新抬起头，目中奇光大亮！
他的眸子微微眯起，目中凝聚灵机，逐丝逐缕开始观察着画中的白衣人身后漂浮的那六种法宝。
六种法宝并不能在画中完全显现出来，有三种李烨都只能观察到一小部分，猜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可在白衣男子左肩漂浮着的一枚银光闪耀的镜子，却让李烨瞪大了眼睛。
“这镜子...不对，我好像在哪见过，而且这白衣人也好熟悉！”
李烨越看这白衣人越觉得眼熟，仿佛自己在什么地方曾经和此人有过一面之缘。
这份记忆深埋在识海深处，李烨察觉到它并不有多深刻，如同汹涌海面上摇荡漂浮的孤舟，随时都会在海浪拍下的时候彻底消失于黑暗海底。
换做他人肯定是决然回忆不起来了。
可李烨却莫名有股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想得起来。
真人根骨的特殊性何其强大，半盏茶的功夫转眼即过，还真让李烨想起来了。
这白衣人竟然是他在渠沟镇打大虫时，冲入老虎洞救助徐飞的时候捡到的那面镜子中的白衣人！
李烨神色微变，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壁画中的白衣人都和他记忆中的那枚古镜中的白衣人一般无二。
气质这种东西很难描述，在某些气质异常独特的人身上是格外不容易被人忽视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画中的这人，还有那枚镜子竟然和此地有什么关系？”
心中的这份猜想让李烨极为吃惊。
那枚古镜和自己能修炼到如今境界可以说是息息相关。
无论是镜子中暗藏的《怒海鲸息诀》，还是那枚威力无穷的古怪丹药，都给李烨带来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好处。
这也造就了李烨短短时间就将当时红枫武馆中的一众真传弟子超越的不菲战果。
更为重要的是，其后练皮成功，体内诞生的这股玄水真气更是对灵机修为有着加持效果。
丹田中的每一丝金属性灵气如今都附带着浑厚且后劲十足的玄水真气，给了李烨和同级长时间鏖战的强悍底蕴。
“我倒是能想象出古镜是修真者的东西，可那东西早就完全被破坏了，连一点碎片都没有留下...”
不对，李烨忽然意识到，古镜虽然成了碎末被晏苏儿打扫干净，可镜中遗留的东西可都还在！
那就是《怒海鲸息决》和丹药之力！
“怒海鲸息决在我经脉中流转不停，丹药的力量更是存身于我周身大穴之中，这两者如果真有什么联系的话，不知道我能不能以这功法作为媒介和他们产生联系？”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李烨的精神陡然亢奋起来。
“这白衣男子绝对是筑基真人那一级的高人，甚至...甚至还要更高！如果我能跟他产生某种联系，我的实力绝对能在短时间内产生质的飞跃！”
李烨内心汹涌澎湃，自己身边暗藏的敌人都是些什么身份？
那名黑袍青年就不说了，和自己一样是练气中期。
凭借金罡陨魔箭的硬实力，李烨不怀疑自己能正面击杀此人。
然后呢？
裴庆，练气后期。
齐镇，练气巅峰！
坊市执法队也是自己的仇人，少说也得有一两个如申弃那样的练气后期修士压阵。
说不准还有可能是练气巅峰。
若真是练气巅峰，被从太玄宗发放到坊市，就算远不如齐镇这样的天才，也不是如今的自己能招惹的了的。
更别提还有很可能会对大赢不利的整座太玄宗，以及其他宗门、妖魔的存在。
大赢中就完全完全了吗？
也不见得。
除非自己置身事外，不管大赢中的一切，也不管晏苏儿和祝霓裳、陈慧姐弟等人，找个地方躲起来，苟活到天地破灭的那一刻魂飞魄散，迎来一个无趣的结局。
否则，这些人敌人中，随便哪一个都能让自己万劫难逃。
李烨咬牙握紧双拳，来到这个妖魔乱舞的世道，难道是他自己不想荡平妖氛，扫清环宇么？
不是。
他只是实力不够罢了。
按部就班的修炼，从练气五层到齐镇这样的练气巅峰，至少也要个二三十年时间。
更遑论在这上面的筑基真人境界，一般的方法根本就冲不破这道枷锁。
“如果金手指面板中没有别的办法能帮我晋升到比真人境更恐怖的根骨的话，我这辈子应该就没有任何机会能晋升到筑基了。”
拥有金手指却被步步打压，遇到的对手都是那么强大，完全不是按部就班的来。
这是何等的悲哀？
李烨不甘心！
“齐镇分化开来的功法绝对是从这断山中得到的，那么这断山一定和这神秘白衣人有某种联系，我一定要先获得完整功法，然后找到其中的隐秘，先齐镇一步修成功法！”
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李烨深深明白，如果自己无法成功先齐镇一步修成，自己绝对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悲惨结局。
结局无论是估计不练成残篇功法被齐镇无情击杀，还是练成后变成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对李烨来说都是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