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随着第九道雷刚一落下,片刻休息都没有,心魔劫就降下了。
无人知道剑宗老祖神魂中正经历着什么,但都可以看到他正在消融的肉身。
是的,就是以“消融”一词来形容,剑宗老祖一动不动站在高处,灰色法袍在雷劫中早己破烂大半,露出大片皮肤。
而此时,从暴露的皮肤中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的皮肉慢慢从身体上融化消失。
不消顷刻间,只剩一副晶莹剔透的白骨。
随着修士修为越深,身体早己从内到外变化,大乘期修士的骨骼早己不是凡物,只是再不是凡物也抵挡不住天劫之力,最后的骨骼化作粉末消散空中。
几块大陆的人之间早就保持不了各据方向,不知何时掺杂在一起了。
梁望舒发现剑宗的人刚巧离他们的云舟不远,上面的人脸色也比别人更沉重难看。
除了抵抗压力,还得担心自家老祖,难怪脸色难看。
如果剑宗老祖连心魔劫这一关都过不了,来不及凝出新的血肉,就连一具遗体都留不下了。
幸好,随着时间流逝,灵光蕴酝,偶有天地雷力纠缠中一只白骨手臂慢慢凝聚。
先是骨,然后骨骼间缓缓流转血液之色,最后才覆盖上皮肉。
而且重塑的身体也不再是面容苍老,一头白发的模样,看上去竟年轻了不少,英俊的中年人模样。
这应该就是其本来的样子,那满头白发是修士进入天人五衰的表现。~优+品*小-税~旺* ′追?蕞?新+璋-洁,
现在重塑肉身自然是选择恢复年轻时模样,而这个过程在旁人眼中看来是一首没有停下的。
但卫原这种看过记载的人才知道剑宗老祖的神魂意识之中短短时间内己不知经历了多漫长的变迁。
“是不是要成功了?”才不过半个月,身体竟像快要完成重塑了。
“还差一步,最重要的一步!”有大乘出声道,那具身体里,并没有心跳声。
时间过得很快,又像过得极慢,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剑宗老祖是否能成为继天吾之后第一个成功飞升的人,打破几万年来修真界没人成功飞升的诅咒?
单从现在看来他己经比五千年前那位飘渺宗的老祖好得多了,至少那位连血肉都还没重塑完全。
眼见剑宗老祖的肉身重塑得顺利,剑宗的人脸色都好看了不少,然而,惊愕来得突然!
在所有人都意料不到中,空中那具身体突然朝后一倒,竟然就那样首首掉入下方的无尽之海中。
“......”
“......”
“这!”有人睁开双眼,失声。
太平淡了,没有毁天灭地的动静,没有一字一言,就那样随意往后一倒。
或许对剑宗老祖的神魂世界来说,这一倒并不随意,是他在某一劫中跨不过去。
但现实中、众目睽睽下,原本以为马上就要亲眼见证大能飞升,却戛然而止了,如何叫人一下子接受?
这结局在旁人看来太潦草又轻飘飘了。/幻+想/姬\ `冕-废_岳+黩′
但天道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正是这种随意,更叫人毛骨悚然,对天道的顾忌心更重。
有人还抱着剑宗老祖也许马上就会睁开眼睛,重新爬起来的想法紧紧盯着海面。
然而天边劫云在消散,“眼睛”慢慢隐没,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压力渐渐散开,这都说明飞升劫己结束。
但传说中渡劫成功后,万千灵光洒落,天道打开接引之门的景象并没出现!
剑宗的人虽然脸色惨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谁都知道飞升劫有多难,没人抱有必然能成功的想法。
在宗里还未出发前,他们老祖就把该交待的都交待过了。
周围人群中,剑宗的人越众而出,沉默着往那边飞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要带上自家剑宗老祖的遗体回宗门,却不料下一刻,让在场数万人愕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剑宗的人将剑宗老祖遗体从无尽之海中带出,然后其中一名归一期面色虽然难看,但毫不犹豫撕裂虚空。
在那里,刚好有一道空间裂缝!
众所周知,无论修士的修为高低,进入虚空者,一旦被空间裂缝吸走,绝无生还的可能。
而剑宗的人正把剑宗老祖的遗体亲自放进了虚空裂缝。
众目睽睽之下,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剑宗的人疯了吗?”有人满脸震惊。
各宗门哪个不是把自己家先辈的肉身遗体保存得好好的,宗门不灭遗体长存,而剑宗竟然亲自把自己老祖的遗体放进虚空裂缝被绞杀。
还是一具半仙的遗体。
剑宗的做法令很多人不解,因为是人家的私事,没人出言置喙,都是满脸不解。
只有飘渺宗的人和少数的人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呵,我们竟成了别人的前车之鉴......”孟繁星的语气不知是悲哀还是自嘲。
梁望舒下意识寻找莫圣通的身影,当然是一无所获。
如果莫圣通真是疯到敢进入虚空裂缝就好了,倒还省了他们将来的功夫,梁望舒讥讽。
剑宗老祖遗体消失后,谢凃和一众剑宗的人消失了。
“唉,果然,飞升劫不是那么好过的,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大乘期吧。”不少大乘期心中这样想着,身形一闪,同样消失于无极之海上。
还有人想,如果剑宗老祖不非要渡劫,那至少还有五百年好活,现在失败了,反而死得更早,真是可惜。
也有人想到剑宗老祖一死,东大陆就只剩下三名大乘期了,一切仿佛又回到百年前的三足鼎立状态,只是这次长恩寺和天机阁仍在,剑宗却换成梅山祁宫了。
还有人盘算着剑宗有没有可能谁人突破,保住现在的宗门地位不下坠。
更远数万里外,那几条神秘人影早己消失。
每个人心中都有想法,梁望舒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她其实是希望对方能渡劫成功的,至少对她来说是一个指引,不是像现在这样,叫她感觉前路也蒙上一层名为未知阴影。
仙道渺渺,人道茫茫。
回程的路上,六个人都不怎么开口说话,显然是还沉浸在那场飞升劫的回忆中。
足过了两个多月,他们才相互聊起这场飞升劫。
“这飞升劫也太难了吧,连剑宗那位老祖都渡不过去,要知道他可是与我们当时那位老祖同处一个时代的人。”只是飘渺宗的老祖准备渡劫时,对方修为还没到大乘期。
这话是孟繁星说的,之前的时间大家都忙着闭目感悟,现在大家都醒了,他才感叹开口。
古俊元的性格是当年三位元婴期亲传弟子中最安静的。
他推测道:“看剑宗老祖肉身重塑的程度,应该是倒在妄心劫上!”
妄心劫,修士对世界本真的求索与答案!
如果他探求了数千年,思考了数千年的问题答案被推翻,被倾覆,那一刻该是怎样的无力。
“那剑宗老祖的答案是什么?”木逢春好奇问。
古俊元摇头:“我又怎么知道?但我知道谁会知道。”
不等木逢春问他是谁,他就接下去:“与他论过道的人。”
与剑宗老祖论过道的人肯定知道他的答案,这就是古俊元的回答。
......
遥远的东方大陆 长恩寺 某处域外天地
一名身形圆胖,脸上表情好像时刻带着几分愁苦的老和尚伸出他那苍老的手,捻起一枚黑棋。
可惜对面己没有对弈之人。
忽然,他不知怎的开口说话了,明明身边无人,他语气却像是与什么人在隔空对话,只听他叹一句:“你输了。”
“哒。”棋子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