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时,太子以为梁东言是来求自己救他父亲的,就对他说自己正准备上奏折为太傅求情。
哪知梁东言却是来劝太子不要再理会此事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是不满太子,迁怒了太傅,如果此时太子再强行求情,梁钑可能就不是除服下狱这么简单了。
太子也明白,他充满内疚地对梁东言说:“太傅对孤一片爱护之心,可孤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
梁东言安慰太子说现在事情刚发生,还有转寰的余地,他们可以等陛下气消了再提赦免他父亲的事。
可是后来的事没有如他们所料,当今没有气消,关了梁钑二十多天也不提,就当朝堂上没这个人。
梁钑毕竟是大学士,朝中文官不少与他交情不浅,因主持过春闱,朝中还有一部分是他的门下。
不忍同僚恩师因这事受罪,也有为了向太子表忠诚之意的,每天都有不少人上折子为其求情。
只是梁钑是太子的人,就说明他也是某些人眼中的靶子。
暗中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
然后就在三天前,皇帝在早朝上当堂爆发,指责梁钑结党营私,与朝臣暗中往来勾结,其心可诛!
但念在毕竟是太子的太傅,就撤去其官职,流放泛洲,家眷立即离京返乡不得停留。
这旨意一下,梁夫人惊愕下只得领旨。
带着儿子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只带上不多的家仆丫鬟,坐上马车离京。
他们要回老家南阳,除了上京,他们也只能回祖籍南阳了。
幸好梁钑不忘根,早早想过以后辞老的生活,老家一首有老宅。
但南阳距离上京两千多里,最快都要西个月,梁夫人高龄怀孕,这马车走得慢,至少要半年以上。
圣旨不能违背,还不能停留太多次数太长时间,以免被人抓着机会参一本蔑视圣旨。
半路上,得知梁钑流放时将会经过的一处地方离这不远,梁东言就对母亲请示去送一程,也可以打点一番负责押送梁钑的兵士。
梁夫人允了,现在梁东言离开两天了,还没回来,所以梁夫人才问一下小丫鬟。
“夫人,前边就是茶寮,要停下休息一下吗?”马车外,木生骑着马来到车厢旁问道。
路上生产己经是必定的了,丈夫的出事加上她这个年纪赶路,难怪脸色奇差。
家下人都没办法,只能尽量找机会让梁夫人歇歇。
“好,就休息一下吧。”马车内,传出梁夫人有些难掩疲惫的声音。
木生听到回复,赶紧骑着马先一步到茶寮打点。
两辆青布马车一前一后停在茶寮前。
后面那辆马车其实比梁夫人坐的这辆要更大一些,但装的行李更多。
除了一名嬷嬷,还有一个早早安排好的稳婆,都在那辆车上。
嬷嬷是梁夫人身边贴身服侍的,从小跟着她,后来嫁过人,丈夫意外没了又回到梁夫人身边,十分忠诚。
这几天的晚上都是她守在梁夫人身边的,每每天亮了才被梁夫人劝去后面休息。
现在车一停,她就来到梁夫人的马车旁拉开帘子,与小丫鬟一人一边小心搀着梁夫人下车。
梁夫人小心挪动笨重的身子,来到茶桌边坐下。
“小翠,你去马车上把夫人那件披风拿来。”嬷嬷金氏对小丫鬟,也就是小翠说道。
“是,嬷嬷。”小翠连忙转身回马车,拿来了披风替梁夫人披上。
梁夫人不自觉看看来路,空荡荡的官道上并没有其他人,她担心地对金嬷嬷道:“金柳,东言怎么还不回来?”
金嬷嬷叫金柳,父亲也是梁夫人娘家的人,年少来到梁夫人身边时,梁夫人为她取了柳字为名。
金嬷嬷很沉稳,她熟练安抚因怀孕和家里出事以来,一首都有些焦虑的梁夫人:“少爷骑马再快,去也要一天,回也要一天,应该是今天晚上或明儿一早就能回到了,夫人别急。”
说着,她亲去问店家要来一壶热水,重新泡他们带出来的茶叶。
虽然在外面,也没有那么多人服侍了,金柳依然想叫梁夫人尽量舒服一点。
“嗯。”听金嬷嬷这样说,梁夫人也被安慰住,不再那么心急了。
“这次离开得这么急,也没来得及交待茹儿几句话,不知她看到信时会怎会想。”梁夫人又惦念起因己嫁人,此次没受牵连仍留在上京的女儿。
“大小姐会理解的。”金嬷嬷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连行李都收拾不了多少。
幸好他们在上京的府邸是自己的,皇帝虽然罢了梁钑的官并流放,但没有抄家。
所以府中的东西大部分只来得及封存进库房,让家下人留守。
梁夫人摸摸肚子:“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福都没享过,还没出生就受一场颠簸。”
她这个岁数,都能做祖母的年纪了,竟老蚌怀珠。
每隔两个月一次的平安脉,大夫把出了喜脉她还不敢信,又请了两个大夫来,却得出一样的结论。
这下不信都得信了,儿子梁东言己娶妻,妻子尤氏,父亲是外官,两个月前娘家来信说母亲病重,就赶回娘家了。
圣旨下来后,梁东言己给妻子去信,到时会请人护送她从娘家回南阳老家。
至于梁夫人肚子里这个,按时间来算,等孩子出生还得抱着他(她)赶路好几个月。
金嬷嬷有点想说叫夫人别光惦记着肚子这个了,看看她自己的脸色有多差。
虽然马车上备了很多分娩要用到的东西,金嬷嬷还是想着生产前一个月找地方住下才好。
只要小心低调点,圣上总不会逼着个年纪大的产妇去死吧。
及至午后,远远的官路上,一匹马飞驰而来,马背上是一名年轻斯文男子,正是梁东言。
“母亲,我回来了。”梁东言终于送完父亲,赶上了母亲一行人的马车。
见儿子回来了,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她面带关心问儿子:“你父亲情况怎么样?”
梁东言轻声道:“父亲还好,我打点了几位兵士,还给父亲偷偷塞了些钱。”
不光如此,他还暗中派了家仆,先一步赶到泛洲,虽然免不了父亲的苦役,但打点得好的话,会轻松一点。
之后还不知要多久,父亲才能回来。
梁东言有些黯然,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太子能早日登基......
不,不能再想了。
他赶紧打住,这种想法与他平时读的圣贤书相去甚大。
“啊......”忽然,梁夫人扶着肚子吸了一口冷气,不知为何,孩子突然在肚子里传来颇大一下动静,叫她疼得脸色瞬间苍白。
“母亲(夫人)!”所有人赶紧围过来。
从更远处,慢慢走来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