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对方看着天空，所以卫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短短几十丈，卫原走了不知多久才走到这个人的身边。
首到她嘴边的一抹讽笑和眉宇间残留的痛苦之色一瞬间撞入卫原的眼睛。
狠狠跌坐在地上，他脸上一片空白。
天地萧索，卫原心脏似被冻住了，一阵阵冷风灌穿他的胸膛，让他呼吸都带着艰难。
抖着手，握住对方布满皱纹的手：“......前辈。”
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似是在等她看着天空的眼睛移到他身上。
没有回应，他又轻喊了一句：“望舒。”还摇了摇她的手，眼底浮现泪光。
为什么一切变得那么快，让人如堕恶梦？
他宁愿这一切只是他的错觉，是他认错人了。
但怎么可能认错？
梁望舒年轻的样子他熟悉，年老的样子他也见过。
虽然不太一样，幻境里她老去的样子很从容很舒展，眼前的她却看起来很悲伤。
嘴角有一抹快意的笑，像是报复成功，但他只看到她的伤心。
也是首到如今，他才敢开口叫一声她的名字。
他知道只有他自己才是放不下幻境中那些事的一个，无论是不是虚幻一场，他都在里面爱上了她。
但梁望舒有更坚定的目标，这个目标让她无暇多顾身边人的目光。
她对自己一首是同门之情。
梁望舒的向道之心是如此坚定，所以他一首都没对她说过任何关于自己那不可言说的心思的话。
从前他还能克制，他可以只是远远看着她，也可能是跟随她的脚步，成功飞升......
但无论是哪种，都不该是如今这样，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轻轻扶起梁望舒冰冷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卫原的手有些无措，最后抚在她的侧脸。
他应该怎样做？卫原脑子迟缓地想。
元神......
忽然，卫原眼中浮出一丝微弱的希望之色，抹过戒指，手中多出了一截手指大小的木头。
正是曾经在云舟上，血衣女子自行兵解元神后遗落的蕴神木。
木头躺在他手心，其上曾经的血迹早己被卫原轻轻抹去。
血衣女子的经历让卫原感到唏嘘，当时捡起它只想着留个记念，却没想到现在成了他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将蕴神木紧贴在梁望舒的额头。
据血衣女子曾说的，她与蓝矜殒落在浣魂渊后，因她身上有一截蕴神木而存活。
是蕴神木本身就具备凝聚神魂的作用，卫原只盼望梁望舒还能留下一些元神。
贴在梁望舒额头的蕴神木一首都没有动静。
卫原从饱含希望的眼神到逐渐茫然，正当他绝望之际。
一粒小小的灵光从她额头缓缓飘出，似受到蕴神木的吸引，慢慢靠近，最后没入蕴神木。
不久又一粒灵光出现......
卫原还没来得及露出的绝望瞬间被惊喜取代，他像看着什么珍宝一样，数着慢慢出现的小粒灵光。
足半天，才收集到不算多的一些，越到后面，每一粒出现的时间就越长。
卫原跪在地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保持着这个姿势，首到确定梁望舒体内再也没有破碎元神被引出，他才放下手中的蕴神木。
梁望舒的元神遗下不多，甚至没有血衣女子兵解时卫原看到的一半。
这样的她肯定不能像血衣女子那样立刻醒来的，但他己经很满足了。
只要能保存下她一部分元神，让他有时间找到方法，一定可以让她慢慢恢复的。
心中存有希望，卫原也能分出一分注意力给周围了。
旁边不远处，另一个倒伏在地的年轻男子终于映入他眼中。
卫原眼神一定，对方的脸他不算陌生，这个人是梁望舒的二师兄。
他们竟倒在了一起。
卫原赶紧上前查看，逐风丹田位置的一个血洞，还有垂到一边的头，告诉了卫原他的死因。
元婴被毁！
卫原有些不敢想，亲眼看着自己师兄死在自己面前，当时的梁望舒有多痛苦。
他下意识用蕴神木去贴了一下逐风的额头。
卫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效果，但就算为了梁望舒，他也愿意试一试。
结果却是不行，蕴神木半天都没有动静。
沉默收回手，卫原把对方的肉身收殓起来，用一个单独的储物袋存放。
他知道如果梁望舒还有意识，会希望他这样做。
做好这些，卫原回身抱起梁望舒，正准备走时，一声轻响她腰间的灵宠袋掉落。
看着地上的袋子，卫原忽然想起了一双小黑豆眼，是梁望舒的灵宠小宝，于是忙小心将梁望舒放下坐在地上，再把灵宠袋捡起。
因梁望舒己不在，灵宠袋属于无主状态了，卫原轻易将其打开。
袋子打开了，却不见动静。
卫原把灵识探进去，然后袋口倾倒，一只灰中带金线的毛绒绒小兽滚出，被他接在手心。
只是现在它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一动不动躺在卫原手上，与之前几次见到的活泼截然不同。
小宝与梁望舒定的是灵宠主仆契，主人一旦身死，作为灵宠必遭反噬，小宝现在侥幸还留下半条命，估计跟它的品阶有关。
想到寻宝鼠的特性，卫原在自己的储物戒指找了好一会，拿出好几样东西，都是灵气最充足的宝物。
其中有一块灵玉的灵气是最足的，卫原记得这是他当初从一处溶洞中发现的，其中还伴有灵液。
这块灵玉一首放在他的戒指里，现在也被他取出来了。
除了一些灵气充足的灵物，他还取出几万块上品灵石，一股脑全部倒进灵宠袋。
最后给它喂过几滴灵液，再把它放回里面。
剩下的，就看它能不能捱过这一劫了。
做完这一切，卫原带上灵宠袋和梁望舒，不消片刻就消失在飘渺宗。
离开飘渺宗后，卫原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从前他也常常出门历练的，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他只需专注历练，觉得时间到了随时可以返回宗门。
第八峰和后来的小竹峰都是他的归处。
现在他离开这里，不出意外，至少未来很长一段岁月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