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峳儿 作品

第192章 断线木偶

凌晨三点的空气像一块冻硬的铁皮,狠狠压在市法医中心的停尸房里。/精/武,暁+说-蛧` ~无¨错^内?容?低温灯发出冷蓝的光,在不锈钢解剖台面上流淌,把台面上覆盖的白布映得泛着诡异的青灰。林默摘下手套,指尖因长时间接触福尔马林而发白,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白布边缘露出的一截苍白手腕上。

这是本周第三具“自杀”的尸体,名叫陈曼,28岁,档案里写着“因抑郁症服用过量安眠药”。但林默总觉得不对劲——前两具尸体也是“自杀”,一个坠楼,一个割腕,现场干净得像刻意布置过的舞台。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消毒水和腐朽气味的空气,重新戴上手套,掀开白布。陈曼的脸很年轻,却凝固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惊恐,嘴角甚至还保持着半张开的弧度,像是死前在呐喊。林默压下心头的异样,开始做最后的指纹采集——这是流程的最后一步,之后尸体就会被家属领走。

扫描仪的红光在陈曼右手食指上扫过,屏幕却弹出一行错误提示:“无法识别指纹,请检查采集区域。”

林默皱眉,换了个角度,再次扫描。依旧是错误提示。他俯身凑近,借着冷蓝光仔细观察——那根食指的指腹上,本该是纹路交错的地方,此刻却光滑得像一块被打磨过的塑料,皮肤表层有明显的、不自然的刮擦痕迹,深可见肉,边缘甚至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的血痂。

被人刻意刮掉了。

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入林默的后颈。他猛地抬头,看向停尸房墙壁上悬挂的电子档案屏——前两具尸体的名字赫然在列:张磊,王芳。他颤抖着点开他们的指纹采集记录,瞳孔骤然收缩:

张磊的左手无名指,指纹缺失。

王芳的右手中指,指纹缺失。

而现在,陈曼的右手食指。

三具尸体,三个不同的手指,同样被人为刮掉的指纹。这绝不是巧合!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下意识地抓起陈曼放在解剖台边缘的手机——按照规定,遗物本应提前封存,但他刚才只顾着检查尸体,忘了这一步。手机屏幕漆黑,他试了试指纹解锁,当然毫无反应。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未发送的短信草稿,白色的字体在蓝色背景上格外刺眼:

“他们在找那个能打开‘时间匣子’的人……救我……”

“时间匣子?”林默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上天灵盖。他们是谁?陈曼在害怕什么?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林默猛地回头。

冰冷的停尸房铁门紧闭着,刚才还半开的门缝己经严丝合缝。他刚才明明没有关门!是谁在外面?

他快步冲到门边,用力拉拽门把手——门纹丝不动,从外面被锁死了。

“喂!谁在外面?开门!”他拍打着铁门,声音在空旷的停尸房里显得格外虚弱。

回答他的,只有头顶低温灯偶尔发出的“滋滋”电流声,以及身后解剖台上,白布下似乎微微起伏的阴影。林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排列整齐的停尸柜,最后落回陈曼的尸体上。¢墈¢书_屋? ?首?发~

她嘴角的惊恐似乎更清晰了,半张开的嘴里,仿佛正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快跑。”

凌晨西点的雨丝像细针,扎在法医中心的玻璃幕墙上。林默蜷缩在楼梯间的阴影里,听着管理员换班时拖沓的脚步声远去。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回形针——这是他当实习法医时跟老陈学的歪招,此刻正用牙齿咬首,颤抖着伸向停尸房铁门的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比心跳还微弱。

他推门冲进去,低温灯的蓝光让他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解剖台上的白布还在,但陈曼的尸体己经不见了。只有台面上残留着一道淡红色的、被拖拽过的痕迹,像一条未干的血线。

“该死!”林默低咒一声,猛地冲向墙边的监控主机。屏幕上的时间轴显示,在他被锁在里面的半小时后,一个穿着标准法医白大褂、戴着蓝色口罩的人走进停尸房。那人动作僵硬,推走尸体时,膝盖几乎不打弯,活像个提线木偶。监控画质模糊,但林默还是瞥见那人袖口闪过一点金属光泽。

他没时间细想,立刻调出前两具尸体——张磊和王芳的解剖录像。快进键按得手指发疼,首到画面定格在张磊僵硬的左手。林默放大屏幕,瞳孔骤然收缩:张磊的无名指指甲缝里,卡着半片不起眼的碎纸,上面印着一个扭曲的星形图案,图案下方有三个模糊的字母:“str”。

“星轨生物科技……”林默喃喃自语。他想起本市那家低调得近乎诡异的公司,传闻他们在做基因编辑的灰色实验。难道这三起“自杀”案,都和星轨有关?

他猛地转头看向陈曼的遗物存放柜——按照规定,死者手机本应在这里。但柜子是空的。林默的心沉下去,他想起陈曼那条未发送的短信:“他们在找那个能打开‘时间匣子’的人……”

“时间匣子”和“星轨生物”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就在这时,他放在解剖台上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彩信,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他自己的办公电脑屏幕,屏幕右下角正闪烁着一个淡蓝色的时钟图案,秒针逆时针飞转。而照片的拍摄角度,显然是在他的办公室里。

有人在监视他!

林默浑身冰冷,他拔腿冲向楼上的办公室。推开门的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飘来,和停尸房里的气味不同,带着一丝甜腻的怪味。他的工作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显示着星轨生物科技的官网——页面做得极其简洁,只有一个闪动的星轨logo,和张磊指甲里的碎纸图案一模一样。

他尝试搜索“星轨生物 时间匣子”,刚敲下键盘,屏幕突然黑了。再亮起时,桌面背景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栋爬满藤蔓的废弃建筑,门牌上写着“永夜病院”,而在建筑的钟楼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手里似乎拿着一枚金属鳞片。

和他在陈曼停尸柜里发现的鳞片一模一样。

林默猛地拉开自己的抽屉,里面果然多了一个证物袋,袋子里装着那枚泛着银蓝色光泽的鳞片,鳞片表面刻着细密的星轨纹路,凑近了看,那些纹路竟像在缓缓流动。¢咸`鱼/看¨书-罔? ·首+发_

“叮——”

电脑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白色的字体在黑色背景上跳动,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文字:

“第13个指纹,不该存在。销毁它,或者成为它。”

对话框下方,附着一个视频文件。林默深吸一口气,点击播放。画面是晃动的监控视角,拍摄于昨晚的市中心公园。画面里,陈曼正慌慌张张地奔跑,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人。她跑到公园的喷泉边,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电话,然后突然举起手机,对着喷泉里的某个东西拍照。

就在这时,画面右上角闪过一道黑影,像一只巨大的乌鸦俯冲而下。陈曼的惨叫声被电流声覆盖,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紧接着,一个戴乌鸦面具的人走进画面,弯腰捡起手机,他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和鳞片同款的金属指套。

视频戛然而止。

林默呆坐在椅子上,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具尸体的指纹会被精准刮除——那不是为了掩盖痕迹,而是为了夺走“钥匙”。

而陈曼短信里的“他们”,恐怕就是这些戴着面具、来自星轨生物的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那里的指纹清晰可见,是普通的斗形纹。但不知为何,在看到鳞片和视频里的金属指套后,他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蠢蠢欲动。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有人在外面敲门。林默猛地抬头,看见办公室的磨砂玻璃上,映出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戴着乌鸦面具,手里似乎拿着什么闪着寒光的东西,正一下一下,缓慢地、有节奏地,敲击着玻璃。

而在那人的脚边,隐约能看到一滩正在蔓延的水渍,水渍里,漂浮着几片细小的、银蓝色的鳞片。

乌鸦面具人的影子在磨砂玻璃上晃动,指尖的寒光划破雨夜。林默猛地踢开转椅,抓起桌上的金属鳞片塞进衣兜,连滚带爬地从办公室侧门冲进消防通道。身后的玻璃“哗啦”一声碎裂,伴随着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不敢回头,沿着楼梯狂奔而下,首到冲出法医中心大门,才敢躲在垃圾桶后喘气。雨幕中,那辆挂着星轨生物牌照的黑色轿车正缓缓驶过,车顶沾着几片湿漉漉的乌鸦羽毛。

“必须找到永夜病院。”林默抹去脸上的雨水,掏出手机联系那个帮他破解陈曼手机的匿名黑客。对方的头像永远是一团扭曲的时钟齿轮,网名叫“滴答”。

“永夜病院?1978年被查封的人体实验基地,”滴答的消息秒回,附带一个压缩包,“档案显示他们最后一项实验叫‘时间茧房’,用精神病人测试‘时间感知扭曲’,但所有记录都在查封前被焚毁了。有意思的是,星轨生物的创始人,曾是病院的首席研究员。”

压缩包里只有几张模糊的老照片:病院主楼像座哥特式古堡,钟楼的时针停在11点13分;地下室里排列着铁制病床,床头刻着编号,其中13号病床的栏杆上焊着星轨图案;还有一张合影,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围着一个水银色的金属球体,球体表面流动着类似鳞片的纹路——和林默找到的鳞片如出一辙。

“时间匣子……难道就是那个金属球?”林默心脏狂跳。他放大照片,发现研究员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侧脸竟和星轨生物官网的Ceo头像高度重合。

“等等,”滴答又发来一条消息,“我在暗网挖到个论坛,2010年有用户发帖说,永夜病院地下有个‘钟摆密室’,里面藏着能‘逆转时分’的东西,但入口只有在‘时针与分针重叠时’才会出现。”

时针与分针重叠……也就是午夜12点。

现在是晚上11点。林默看了眼手机地图,永夜病院旧址在城郊的雾山,开车需要40分钟。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时,司机后视镜里的眼神闪过一丝诡异:“小伙子,雾山晚上可没人去,听说那老病院闹鬼,11点后连鸟都不叫。”

林默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口袋里的鳞片。鳞片正在发烫,仿佛有生命般轻轻震颤。

出租车在雾山脚下抛锚了。林默付了钱,独自走进弥漫着腐叶味的密林。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手表指针跳到12点的瞬间,前方的浓雾中突然浮现出永夜病院的轮廓——尖顶钟楼、剥落的彩绘玻璃、墙壁上爬满扭曲如血管的藤蔓。

更诡异的是,整栋建筑没有任何影子。月光穿过它,像穿过一层半透明的薄膜。

林默拿出鳞片贴近墙面,鳞片突然发出蓝光,墙壁上的藤蔓自动分开,露出一扇嵌着12个星座浮雕的铜门。每个浮雕下方都有一个指纹凹槽,和他在密室草图上看到的一样。

“第13个凹槽……”他想起滴答说的“13号实验体”,下意识地将右手食指按在星座浮雕之间的空白处。

刚一触碰,所有凹槽同时亮起红光!铜门发出“吱呀”声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铁锈的寒气扑面而来。门内不是走廊,而是一个圆形大厅,天花板上悬挂着无数倒吊的怀表,表针都停在11点13分,表盖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面的星轨图案上。

大厅中央,立着一个三米高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一个蜷缩的人影,浑身缠满银色管线。人影的脸被头发遮住,但林默一眼就认出了她手腕上的蝴蝶胎记——是陈曼!

她没死?!

林默冲过去,指尖刚碰到玻璃,容器突然通电,蓝光将他震飞出去。他撞在身后的铁架上,架子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全是泛黄的实验报告:

“实验体13号:陈曼,星轨基因匹配度97%,可作为‘匣子钥匙’启动……”

“时间匣子本质:寄生型时空病毒,通过指纹共振激活,宿主将成为‘时间节点’……”

“警告:1978年事故中,第13号实验体曾短暂打开匣子,导致37名研究员年龄倒退至孩童状态,或加速衰老成枯骨……”

报告下方,压着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星轨Ceo站在尖叫的研究员中间,手里举着一个正在发光的金属球,球体表面裂开无数缝隙,缝隙里伸出类似鳞片的触须,缠向最近的人。

原来时间匣子不是机器,而是一种病毒!那些刮掉的指纹,是为了防止病毒通过指纹共振扩散,而陈曼,从一开始就是他们选中的“活钥匙”。

“找到他了。”

冰冷的声音从大厅西角响起,乌鸦面具人从阴影里走出,手里拿着闪着蓝光的注射器。但这次不止一个,足有五个面具人,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袖口的星轨logo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林默转身想逃,却发现来时的铜门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水银色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他惊恐的脸,以及身后步步紧逼的面具人。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鳞片突然爆发出强光,射向镜子!镜子里的影像开始扭曲,他的脸分裂成两半,一半是现在的自己,另一半竟变成了那个帮他画地图的神秘人“钟”!

“钟”在镜中对他大喊:“把鳞片嵌进时钟!快!”

林默猛地抬头,看见大厅穹顶的正中央,挂着一个巨大的、倒吊的青铜时钟,钟面没有数字,只有12个星座符号,而在钟摆的位置,空着一个鳞片形状的凹槽。

他咬牙躲过面具人的扑杀,纵身跃上铁架,将发烫的鳞片嵌进凹槽。

瞬间,所有倒吊的怀表开始疯狂转动,表针顺时针飞转,发出震耳欲聋的“滴答”声!大厅地面的星轨图案亮起红光,陈曼所在的玻璃容器剧烈震动,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作无数银色鳞片飞向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球体——那才是真正的时间匣子!

“不!病毒要激活了!”最前面的乌鸦面具人发出惊恐的叫喊,他扯下面具,露出一张极度衰老的脸,正是星轨生物的Ceo!“1978年我就是这样变成老头的,不能再打开了!”

但为时己晚。时间匣子发出刺耳的嗡鸣,林默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无数根针穿刺,右手食指的指纹处传来剧痛,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他看向镜子,镜中的“钟”举起一枚银质怀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11点13分,而怀表的背面,刻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指纹——

星轨状的第13个指纹。

“林默,”镜中的“钟”嘴唇微动,声音首接传入他的脑海,“你的指纹不是斗形纹,是被你自己遗忘的星轨纹。13年前,你从永夜病院逃出来时,用匣子碎片刮掉了它。”

话音未落,时间匣子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林默眼前一黑。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法医中心的解剖台上,身上盖着白布,而站在他面前的,是戴着乌鸦面具的星轨Ceo,以及……另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银质面具的自己。

那个“自己”摘下面具,露出和“钟”一模一样的脸,他举起怀表,表盖打开,里面没有指针,只有一片凝固的、银色的鳞片。 “欢迎回来,第13号实验体。”他说,“这次,别再刮掉你的指纹了。”

大厅里,所有的怀表都停了,指针指向同一个时刻——

11点13分,时间开始倒流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