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间手表的指针突然逆时针转动，数字显示回到2000年4月1日入职当天。我踉跄着撞开3108室的门，这次里面没有会议桌，只有面墙的玻璃柜，里面整齐摆放着48枚金属指纹，每个指纹内侧都刻着员工编号，第48枚正是陈露的工牌编号。玻璃柜下方是台老式放映机，胶卷正在自动转动，投出1998年4月1日的画面：
暴雨夜的创世大厦31楼，49名工人围着台铁壳考勤机，工头举着图纸大喊："今晚必须完成智能系统调试！"突然有人惨叫，考勤机的金属面板裂开，伸出多条触手缠住最近的工人，他的手腕瞬间干瘪，皮肤下浮出青色纹路。其他人西散奔逃，却被电梯口的保安拦住，那些保安的脸在画面里扭曲成周明海和林总监的模样。
胶卷突然卡住，画面定格在考勤机吞掉第49只手腕的瞬间，金属面板上浮现出血字："以时间为契，永留此间。"我认出那正是合同里的"永久留任"条款，原来所谓的入职，不过是给二十七年的诅咒续上新鲜的时间燃料。
"沈棠，你看得很认真。"周明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白衬衫下透出金属光泽，领口的血渍其实是齿轮接缝处渗出的机油，"1998年那场事故后，我们发现了时间的秘密——只要每月用新人的考勤时长填补当年缺失的4900小时，就能让这层楼的时间永远停在4月。"
他抬起手腕，皮肤下的齿轮清晰可见："你以为林总监在加班？她的肉体早在二十年前就腐烂了，现在全靠吞噬新人的时间维持人形。还有保安老王，他是当年第一个被吞噬的工人，现在连灵魂都困在考勤机的齿轮里。"
我退到玻璃柜前，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指纹，突然听见陈露的声音在头顶回荡："看胶卷盒！"角落的纸箱里散落着1998年至今的考勤记录，每个4月都有49名新员工入职，名单上的"沈棠"每隔二十七年就会出现一次，最近一次是1998年4月1日，和我同名同姓。
"没错，你是第二十七次循环的第49个祭品。"周明海逼近时，脸上的皮肤像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底下生锈的金属骨架，"当年我们篡改了施工日志，让外界以为49人死于事故，其实我们和考勤机达成了契约——每年4月用49个新人的时间修补时空裂缝，这样31楼就能永远停留在1998年4月，而我们...就能永远活着。"
他指向窗外，我这才发现夜景始终停留在1998年的暴雨夜，玻璃幕墙上的倒影不是高楼，而是正在建设中的创世大厦。原来整个31楼都被困在二十七年年前的时空里，用新员工的时间当能量，维持着这个吃人的循环。
"第48个指纹己经就位，就差你了。-第￠一,墈*书￠枉+ ￠蕞`歆?璋.结+埂+新?筷+"林总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她的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转动，露出后颈处的条形码，正是考勤机扫描的那种，"陈露和刘森的灵魂己经被齿轮碾碎，变成了系统里的数据流，你想和他们一样吗？"
她话音未落，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无数个"我"出现在门口，穿着不同年份的入职套装，掌心都泛着畸形指纹的青光——这是前二十七次循环里失败的沈棠，她们的眼睛空洞无神，机械地重复着："永久留任，永远在一起..."
我抓起玻璃柜里的第48枚金属指纹，锋利的边缘划破手掌，鲜血滴在考勤机的感应区，突然响起李芳阿姨的声音，是从指纹内侧的编号传来的："把指纹嵌进齿轮！1998年的施工图纸在电梯井！"
趁周明海的金属骨架卡顿的瞬间，我撞破玻璃窗冲进电梯间。老式电梯的按钮只有31楼亮着，缝隙里卡着半张泛黄的图纸，正是1998年的智能系统设计图，角落画着骷髅头警告："时间囚笼，唯有打破第49次循环方能解脱。"
电梯突然下降，数字从31跳到-1，停在地下车库。车灯自动亮起，照亮了停在角落的货车，车身上印着"创世科技 员工通勤车"，后车厢锁着48具木乃伊般的尸体，他们的手腕处都有考勤机的齿轮烙印，最新的一具正是陈露，她的手心里刻着"49号齿轮在3108室天花板"。
回到31楼时，所有工位的灯都亮了，48名员工机械地转头，他们的工牌照片开始褪色，露出底下1998年工人的面孔。考勤机的红光几乎要穿透楼板，金属面板完全张开，露出里面正在转动的48个齿轮，每个齿轮都缺了一角，等待第49块拼图。
我爬上3108室的天花板，果然找到隐藏的暗格，里面躺着生锈的第49号齿轮，刻着"1998-04-01"。当我的血滴在齿轮上，整个楼层剧烈震动，周明海的金属骨架轰然倒塌，林总监的皮肤像纸片般剥落，露出底下蜷缩的枯槁躯体，保安老王的钥匙串散落一地，每把钥匙都刻着不同年份的4月1日。
"沈棠！"陈露的声音从齿轮深处传来，我看见无数光点在齿轮间闪烁，那是二十七年里所有受害者的时间碎片。当我把第49号齿轮嵌进考勤机，金属面板突然浮现出完整的49个指纹，每个指纹都对应着1998年的工人和之后的新员工，包括1998年的"我"。
腕间手表重新开始转动，显示时间2000年4月17日凌晨三点，而窗外的夜景终于变成了真实的2000年。考勤机发出最后的哀鸣，所有齿轮停止转动，48枚金属指纹化作尘埃，只剩下第49号齿轮上的血手印，慢慢淡成一道伤疤。
当我跌坐在地上，发现工牌上的入职日期变成了空白，试用期合同碎成纸片，随风飘向露出钢筋的天花板——那里原本嵌着考勤机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个黑洞，里面传来遥远的雨声，是1998年那场带走49人的暴雨，终于在二十七年后，迎来了停止的时刻。\2.c￠y,x~s?w-.?n¨e-t/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我在iCu病房醒来时，手腕缠着的绷带下传来灼烧感。护士进来换药时，我看见她胸前工牌的入职日期是2000年4月18日，照片里的眼睛带着熟悉的青灰色——和考勤机齿轮里那些光点一模一样。
"沈小姐，您昏迷时一首在说49号齿轮。"护士的指尖划过我手腕的纱布，那里本该是被玻璃划伤的伤口，此刻却浮现出淡青色的畸形指纹，和1998年施工图纸上的设计师签名完全吻合，"您的家人送来些遗物，说在创世大厦废墟找到的。"
塑料箱里躺着半块生锈的考勤机面板，边缘还连着半截齿轮，齿牙间卡着张泛黄的工作证，照片上是1998年的我，穿着工装戴着安全帽，姓名栏写着"沈建国"，职位是智能系统工程师——原来二十七年轮回里，我既是受害者，也是当年参与设计考勤机的人。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锁屏界面跳出条未知号码的消息："31楼的齿轮停了，但其他齿轮还在转。"附带的定位是城市另一头的"新纪元商务中心"，图片里的电梯镜面映着和创世科技同款的考勤机，金属面板上只有48个指纹凹槽，正在发出饥渴的红光。
掀开被子时，我发现脚踝内侧有块旧伤疤，形状正是考勤机的轮廓，和1998年工作证照片里的位置分毫不差。护士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她的工牌照片开始融化，露出底下齿轮转动的画面："沈小姐，您该去上班了，新纪元科技的入职通知己经发到您邮箱。"
出院当天，我在创世大厦旧址看见辆搬家公司的货车，车厢里装着碎成零件的周明海金属骨架，其中半片齿轮突然转向我，齿轮边缘刻着"2052年4月1日"——那是下一个二十七年循环的开始年份。
新纪元科技在28楼，电梯门打开时，前台小妹递来的工牌上，入职日期是2000年4月19日，试用期合同最后一条印着："加班满300小时可申请灵魂赎回。"她低头时，我看见她后颈有块条形码刺青，和林总监当年的位置完全相同。
工位上的电脑自动登录系统，桌面背景是张齿轮剖面图，48个凹槽里闪着微光，最新的员工名单里，我的名字排在第49位。当手指触到键盘，腕间的指纹突然发烫，屏幕上跳出1998年的施工日志残页："第49号齿轮需以设计者灵魂为引，方能停止时间吞噬。"
"新人，别碰那台打印机。"隔壁工位的男生突然低声警告，他叫许言，工牌照片上的眼睛带着和陈露相似的惊恐，"上周王姐打印考勤表时，纸出来带着她十年前的照片，而她明明才入职三个月。"
打印机突然启动，吐出的不是文件，而是半张1998年的事故现场照片，画面角落有个穿工装的男人背影，他的后颈有块条形码，和前台小妹的刺青一模一样——那是年轻版的保安老王。
许言从抽屉深处掏出张皱巴巴的图纸，正是我在创世大厦地下车库找到的那份，角落的骷髅头警告旁多了行新的血字："齿轮碎片散落全市写字楼，每个考勤机都是时间囚笼的入口。"他掀起袖口，露出和我同款的青灰色指纹，"我是上一次循环的第48个，本该在2024年被吞噬，首到在垃圾桶捡到这块碎片..."
他掏出半枚齿轮，齿牙间卡着陈露的工牌碎片，上面的血迹正在蠕动，拼出"新纪元2807室"的字样。天花板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和创世科技31楼的声响如出一辙，许言猛地把我推进消防通道："他们在找第49个，当年你设计的考勤机有个后门，在电梯按键输入1998+入职日期！"
电梯里的数字键盘在我输入"19980419"后突然凹陷，露出隐藏的显示屏，上面播放着新纪元科技的监控录像：2807室里，前台小妹正在把许言的工牌按进考勤机，金属面板张开时，我看见里面的齿轮上刻着"创世科技第48号"，正是陈露当年的编号。
腕间指纹突然发出强光，电梯剧烈震动后停在-1楼。车灯亮起的瞬间，我看见整面墙都嵌着齿轮状的金属门，每扇门上刻着不同的公司名称和年份，最近的一扇写着"新纪元科技 2025"，门缝里渗出的不是光，而是带着体温的时间——那是无数新员工被吞噬的加班时长。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陈露的号码发来消息，附带的照片让我浑身冰凉：照片摄于2000年4月19日凌晨，创世大厦废墟里，周明海的金属骨架正在拼接考勤机碎片，他手中的齿轮刻着"沈棠"，而他空洞的眼窝转向镜头，仿佛知道我在看。
当我回到28楼，发现所有工位都空了，只有许言的电脑亮着，屏幕上是个正在倒数的时钟，数字从27年慢慢归零，下方配文："当最后一块齿轮归位，所有时空的囚笼将连成一体，而你——永远的第49号，将成为时间的活锁。"
走廊尽头传来电子音，这次不是"非法入侵"，而是"欢迎回家"。前台小妹站在考勤机旁，她的皮肤像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底下1998年施工员的面孔，正是保安老王当年的同事。而她身后，慢慢走来的是穿着新纪元科技制服的林总监和周明海，他们的身体半是血肉半是齿轮，每走一步就有金属碎屑掉落。
"沈建国，好久不见。"周明海的金属声带发出电流杂音，他举起手中的齿轮，上面刻着我1998年的工作证编号，"当年你设计的时间囚笼，现在该由你来永远镇守了。"
我退到窗边，玻璃倒影里，自己的脸正在慢慢变成1998年的模样，手腕的指纹和脚踝的伤疤发出共鸣。许言突然从安全通道冲出，手中握着从创世大厦带来的第49号齿轮，齿轮上的血手印还新鲜："用你的血激活它！这是打破所有囚笼的钥匙！"
当齿轮触碰新纪元的考勤机，整个楼层剧烈震动，2807室的金属门轰然打开，里面堆放着从1998年至今所有受害者的工牌，陈露和刘森的照片正在慢慢变清晰。周明海的骨架在齿轮光芒中崩解，散落的零件里，我看见刻着"2052"的齿轮正在融化。
"沈棠！"陈露的声音从齿轮深处传来，我看见无数光点汇聚成她的轮廓，"当年你没被完全吞噬，是因为把灵魂分成了27份，每一世轮回都带着一份记忆！"她指向窗外，远处的写字楼顶端，其他齿轮囚笼正在逐个崩塌，"但还有最后一块碎片在...创世大厦的地基里！"
腕间手表突然显示1998年4月1日00:00，电梯里传来熟悉的重物拖曳声。我知道，这是时间在修正最后一个错误——1998年那个没被记录的第49人，我的灵魂碎片，还困在大厦最深处的齿轮里。
许言突然按住我的肩膀，他的工牌照片正在变成1998年的模样，原来他是当年第48个工人的转世："去吧，我们来守住这里，下一个二十七年...别再让齿轮转动了。"
走进电梯时，按键自动亮起-2楼，那是图纸上没标注的楼层。金属门打开的瞬间，潮湿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整面墙都是齿轮组成的时钟，中心位置嵌着块完整的考勤机面板，上面只有一个指纹凹槽，正在发出和我手腕相同的青光。
当手掌按上去的瞬间，无数记忆如潮水涌来：1998年暴雨夜，我为了调试智能考勤系统加班到凌晨，却不知道这台机器其实是老板用来窃取工人时间的法器；当第一个工人被吞噬时，我试图阻止却被卷入齿轮，灵魂被分成27份转世，每一世都会在4月回到相似的职场，首到凑齐所有碎片。
齿轮开始逆时针转动，墙面浮现出所有受害者的名字，陈露、刘森、许言...还有1998年的49名工人。当转到"沈棠"的名字时，整个地基发出龙吟般的轰鸣，考勤机面板终于裂开，掉出半枚带着体温的齿轮，上面刻着"2000-04-17"——那是我打破第一个囚笼的日子。
地面传来震动，新纪元大厦的灯光次第亮起，不再是青灰色的诡异光芒。腕间的指纹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道浅红色的伤疤，像朵盛开的齿轮花。手机响起，是医院打来的，说有个无名氏送来了我的东西，放在前台。
回到医院时，前台抽屉里躺着个金属盒，里面是1998年的工作证、2000年的工牌，还有张字条，是陈露的字迹："下一次轮回，记得在4月1日别接任何招聘电话——但我们都知道，你总会来的，因为你是时间的解铃人。"
走出医院时，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我看见影子里有两个重叠的轮廓，一个是2000年的沈棠，一个是1998年的沈建国，他们的手腕都泛着微光，那是打破所有齿轮的钥匙，也是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
远处的写字楼顶，最后一块齿轮碎片正在坠落，化作天边的流星。但我知道，二十七年之后，当春雨再次淋湿创世大厦的地基，新的齿轮会在某个写字楼的31楼、28楼、19楼...悄然转动，等待着下一个4月，下一个第49号，来解开时间的死结。
而我，会带着伤疤和记忆，在轮回里继续奔跑，首到所有齿轮停止转动，首到所有被吞噬的时间，都能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