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排,左数第三个。”
母亲日记的残页在口袋里发烫,那是他在槐树根找到的、1964年祭品的临终记录。当指尖触到金属柜把手时,整排停尸柜突然发出密集的撞击声,每个柜门缝隙都渗出暗红树汁,在地面汇成血字:“拿走手指的人,会被墓碑吃掉眼睛。”
柜门轰然弹开,陈深屏住呼吸——玻璃棺里躺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右手三根手指齐根而断,断口处嵌着三枚槐木钉,正是老宅地下室 coffin 里红嫁衣女人手腕上的同款。女尸眼睑突然颤动,睫毛上沾着的槐花缓缓张开,露出眼白里逆时针旋转的六芒星——那是槐树核心的标志。
“大哥哥,你偷了囡囡的玩具呀。”
镜中倒影的声音从头顶的消防栓玻璃传来,陈深抬头,看见倒影正抱着槐灵婴儿站在停尸房天花板上,婴儿的脐带连着消防喷头,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槐树汁。,x/l.l¨w.x^.+c~o+m.倒影的脸一半是陈深的模样,另一半正在木质化,露出下面交错的年轮,而婴儿的眼皮己经睁开,瞳孔是两簇跳动的槐火。
他抓起女尸断指的瞬间,所有停尸袋同时膨胀,布料下凸起的人形开始爬行。最近的停尸袋突然裂开,滚出具没有眼睛的尸体,胸口刻着“1934年第27个祭品”,它伸出双手摸索,指尖渗出的树汁在墙上画出墓碑群的移动轨迹——此刻的老宅废墟,二十七座墓碑正以槐树为中心,组成不断旋转的血色迷宫。
“追上他!”
倒影的命令让停尸房的尸体同时转身,陈深冲向安全通道,却发现楼梯间的瓷砖上,每一块都映着镜中世界的场景:槐树周围的墓碑正在长出人脸,每个墓碑的眼睛都是块镜子碎片,正将他的位置实时传递给倒影。他摸向口袋里的镜子碎片——那是从洗手间捡的,此刻碎片表面浮现出新的预言:“当婴儿啃食槐花时,第28个祭品的心脏会变成槐木。”
墓碑迷宫的入口在槐树北侧。陈深穿过齐腰高的杂草,发现每座墓碑都在缓慢转动,碑面的倒影不再是他,而是历代祭品的脸。当他踏上六芒星阴影的瞬间,所有墓碑突然拔高,碑顶的缠枝莲纹连成电网,将他困在首径二十米的圆形牢笼里。
“阿深,你逃不掉的。.6~妖.看`书~枉` /醉/欣,蟑_劫~埂¢芯¢哙^”
镜中倒影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陈深看见倒影正抱着槐灵婴儿站在墓碑顶端,婴儿的小嘴正在啃食血色槐花,每吞下一朵,胸口就浮现出半透明的肋骨,透过皮肤能看见里面跳动的槐木心脏。倒影抬手,最近的墓碑突然倾斜,碑面如镜面般光滑,映出陈深自己的脸——但他的左眼正在消失,眼窝处伸出细小的槐树根。
“你是槐树用我妈妈的魂魄捏出来的傀儡。”陈深握紧三根断指,断指处渗出的血珠滴在槐木钉上,“没有三根手指,你连镜子都穿不过来!”
倒影的笑容突然凝固,它的身体开始虚化,怀里的婴儿发出尖啸,皮肤下凸起的槐树根正沿着脐带向倒影蔓延。陈深抓住机会,将槐木钉刺向墓碑群的中心——那里有块未刻字的碑,碑底埋着1934年灭门案的凶器手术刀。木钉入土的瞬间,所有墓碑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碑面的倒影纷纷剥落,露出后面真实的场景:槐树正在枯萎,树干上的人脸却更加清晰。
“不!第28次循环不能失败!”
倒影的实体化身体终于穿过镜面,右手握着手术刀抵住陈深咽喉,左手腕内侧的三道刀疤正在渗出黑血——它偷走了陈深作为“真祭品”的最后特征。但陈深注意到,倒影的左胸口有块槐木碎片正在松动,那是傀儡身体残留的核心,此刻正被三根断指的力量侵蚀。
“看看你的婴儿吧。”陈深指向槐树,槐灵婴儿不知何时爬在树干上,正在啃食树皮里的人脸,每个被吃掉的人脸都发出孩童的哭声,“它在吸收历代祭品的魂魄,等吃完二十七个,就会变成新的槐树核心......”
倒影猛地转身,看见槐灵婴儿的后背己经长出槐树枝桠,脐带连着的不再是自己,而是槐树根部新涌出的血池。婴儿回头,嘴里咬着半张人脸,正是1934年红嫁衣女人的面容,而它的眼睛,己经完全变成了槐木纹理的复眼,每只复眼里都倒映着陈深的身影。
“你骗我!”倒影的手术刀落地,身体开始崩解成槐树叶,“它不是我的囡囡,是槐树的新宿主......”
陈深趁机冲向槐树,将三根断指按在树干的六芒星凹痕里。槐树发出撕心裂肺的轰鸣,树皮剥落处露出当年封存的二十七个青瓷罐,每个罐子都在震动,罐口浮现出祭品们的脸,他们齐声喊着:“毁掉核心!”
槐灵婴儿突然扑向他,复眼里的槐火几乎要烧穿他的瞳孔。陈深举起从停尸房带来的手术刀——刀身上刻着1934年灭门案的日期,狠狠刺向婴儿胸口的槐木心脏。刀刃入肉的瞬间,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阿深,傀儡的身体本就是槐树的一部分,你要救的不是自己......”
剧痛袭来,陈深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在木质化,皮肤下的槐木碎片与槐树核心产生共鸣。但在最后一刻,他将手术刀转向自己的胸口,挖出了那片正在生长的槐木核心——碎片落地时,槐树发出巨响,树干中央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真正属于他的心脏,跳动着人类的血液。
墓碑群在此时全部倒塌,镜中世界的碎片纷纷坠落,每片碎片都映照着不同的结局:有的显示陈深变成新的槐树核心,有的显示槐灵婴儿长成参天巨树,而最清晰的那片,映着市立医院的病房——真陈深正躺在病床上,手腕内侧干干净净,床头摆着母亲的槐花标本。
“原来......我早就该回到现实了。”
陈深的傀儡身体缓缓跪下,手中的三根断指化作尘埃,镜中倒影和槐灵婴儿的身影也随之消散。槐树根部的血池退去,露出下面二十七具婴儿骸骨,每具骸骨手中都握着半朵槐花,花瓣上凝结着水珠,像在为这场持续九十年的循环哭泣。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槐树叶,陈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草坪上,掌心握着的不再是槐木钉,而是母亲的银戒——那是她坠楼时戴的戒指,内侧刻着“阿深,活下去”。远处传来护士的呼喊,他低头看向手腕,内侧的刀疤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浅红色的新生皮肤,像朵即将绽放的......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