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峳儿 作品

第63章 棺材里的回信

车身悬空的刹那,我听见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辛+丸,本`鉮_栈? !已?发?布_最?歆?漳·节′是公交公司调度室的来电,电流声里混着老旧收音机的杂音:“林师傅,您己偏离路线37公里,系统显示您的车载摄像头...拍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穿校服的女孩手指戳进我锁骨,她融化的掌心渗出蜡油,在我皮肤上烫出“救我”两个焦痕。婚纱女人的头终于彻底歪落,脖颈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火星的纸灰——那是当年葬礼上撒的引路钱。

“看这个。”穿寿衣的老人掀开破烂的袖口,他小臂内侧刻着排模糊的数字,“19980715,是我们被锁进棺材的日子。你开灵车那天,是不是听见有人敲棺材板?”他咧开嘴,里面掉光的牙齿间蠕动着蟑螂,“你塞的破布,正好堵住了通气孔。”

公交车猛地向下倾斜,我看见悬崖下的乱葬岗里,无数双手正从土里伸出,每只手的手腕上都系着黑色腕带,和我现在戴的这根一模一样——那是入职公交公司时发的劳保用品,当时没人告诉我,腕带内侧印着极小的“奠”字。

mp3的哭声突然变成刺耳的蜂鸣,女孩的身体化作灰烬,露出藏在她胸腔里的铁皮盒子。我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半张烧焦的车票,日期正是1998年7月15日,乘客栏写着“苏小雨”——新闻里那个“幸存”的七岁女孩。

“司机叔叔,”灰烬突然凝聚成小女孩的轮廓,她踮脚凑近我耳边,“你知道棺材里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是你敲了很久的门,外面的人却以为你在动。”她的指尖划过我手腕的腕带,布料下突然凸起一块异物,竟是枚带血的指甲。

调度室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带着哭腔:“林师傅!十年前那场火灾根本没有幸存者!所有档案都是伪造的,那个女孩...她根本没被救出来!”话音未落,信号彻底中断,车载显示屏跳出雪花屏,渐渐浮现出殡仪馆停尸间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十七岁的我正帮亲戚缝合棺材缝隙。棺木里突然传来闷响,我笑着对旁边的人说:“这具尸体怎么还在动?该不会是假死吧?”周围人哄笑起来,有人递给我一团破布:“新人就是胆小,塞住缝就行,反正火化前都会醒的。/芯!丸.本-鰰/栈? *最¢新~彰·結!埂?鑫^快\”

穿旗袍的女人不知何时坐在了副驾驶,她掀开围巾,露出腐烂的脖颈上那道勒痕——那是被棺材钉贯穿的痕迹。“我们在棺材里等了十年,”她的手指抠进我的大腿,“等有人能送我们去真正的终点站。”

车轮彻底悬空的瞬间,我终于想起李老最后说的话:“罗盘碎了,就用你的血画往生符。记住,别让末班车开到零点零一分。”我咬破舌尖,用鲜血在方向盘上画出歪扭的符咒,车身猛地一顿,悬在断崖边缘摇摇欲坠。

所有“乘客”同时转头看向我,他们的脸开始融合,最终变成苏小雨临死前的模样。她举起带血的车票,票面日期正在飞速变化,从1998跳到2025,最终停在今天——2025年5月14日。

“司机叔叔,”她的声音里带着超越年龄的空洞,“你的单程票,终于补到了。”

车载时钟的分针越过12,指向00:01的瞬间,车身彻底坠入悬崖。在失重感中,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是苏小雨的骨灰,混着当年那团堵在棺材缝里的破布。

再次睁开眼时,我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里,阳光从车窗照进来。车载广播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今日凌晨,一辆夜班公交车失控坠入城郊断崖,车内未发现任何乘客遗体,仅找到司机林宇的尸体,其手腕缠着的黑色腕带内侧,刻着疑似死者姓名的‘苏小雨’三字......”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下隐约可见灰黑色的纹路,像极了骨灰与血肉混合的样子。车外传来人群的惊呼声,我抬起头,看见殡仪馆的灵车缓缓驶来——而灵车的后视镜里,坐着穿旗袍的女人、倒挂的女孩,还有所有我曾“载过”的乘客。

他们同时举起车票,票面上的日期永远停在了00:00。

旗袍女人的嘴角咧到耳根,她对着我比了个“开车”的手势,围巾下的腐烂喉咙发出咯咯笑声:“欢迎加入末班车,新司机。/6?妖+墈\书~蛧′ ,勉^废_粤¢黩·”

车外,法医正在检查我的尸体,他疑惑地喃喃自语:“奇怪,这尸体的手里...怎么攥着半团烧焦的破布?”

而我知道,下一个霜降夜,当车载后视镜再次蒙上青雾时,我会成为永远的末班车司机,载着那些困在时间裂缝里的灵魂,在永无止境的午夜公路上,寻找那个永远到不了的终点站。

我以“死者”的视角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法医将我的肉身推进殡仪馆冰柜。指甲缝里还嵌着苏小雨的骨灰,每根指节都在发出细微的爆裂声,仿佛有无数小爪子在骨髓里抓挠。车载电子屏突然亮起,显示下一班发车时间:2002年7月15日 23:30。

黄昏时分,我摸到了藏在驾驶座下方的铁盒。里面是本血红色封面的笔记本,纸页间夹着枯黄的槐树叶——和永眠巷那棵招魂幡下的槐树同品种。第一页字迹潦草,透着焦痕:“他们会在雨夜上车,别让他们靠近后视镜,那是棺材盖的锁孔——”

字迹在我注视下逐渐褪色,露出下面用指甲刻的小字:“我是第17任司机,上一个把罗盘碎片吞进肚子,结果从七窍长出了冥币。”

夜幕降临时,我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透明化,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黑色絮状物,像极了苏小雨mp3里的灰烟。第一个乘客在23:11上车,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往投币箱里塞的不是硬币,而是张阴钞,上面印着“冥通银行 永眠巷分行”。

“去太平间路。”他摘下帽子,露出半边被火烧焦的脸,耳洞里蠕出几条细小的蜈蚣,“我要拿遗照,记得开慢点儿,我的头...总在过桥时掉下来。”

车载后视镜突然起雾,我想起笔记本里的警告,猛地扯开制服领带扔过去。领带触碰到镜面的瞬间,男人的断颈处喷出绿色脓水,在车窗上画出倒计时:00:59。

“司机,你的脸怎么在融化?”后排传来怯生生的童声。我从遮阳板的化妆镜里看见自己的右脸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缝合的尸线,针脚间渗出暗紫色液体。那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啃着棉花糖,糖丝里缠着几根带血的头发。

“因为他是新做的棺材。”鸭舌帽男人捡起自己的耳朵,塞进领口的伤口,“每任司机都要用乘客的骨灰糊脸,不然撑不过三趟夜班。”他突然指着我的胸口,“看,你的第一颗钉子要长出来了。”

我低头,锁骨下方的皮肤正在凸起,某个尖锐物体正从里面顶出来。那是苏小雨棺材里的第一枚钉子,十年前我亲手帮亲戚敲进去的。小男孩突然把棉花糖按在我脸上,甜腻的糖霜混合着腐肉,露出下面泛着青光的骨头。

“叔叔的脸像果冻!”他咯咯笑着,从裤兜里掏出颗玻璃珠,“送给你,这是我在井里捞的眼珠。”玻璃珠滚进我胸口的伤口,我听见深处传来水泡破裂的声音,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喊:“下颗钉子...在脊椎第三块...”

23:50,车载广播突然自动切换频道,传来殡仪馆守夜人的闲聊:“听说新送来的司机死不瞑目,手里攥着破布不说,尸体还总自己换姿势...今早居然发现他趴在冰柜里,脸对着墙在写什么东西。”

我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在方向盘上刻下歪扭的字:“第五颗钉子在...”话未写完,掌心突然裂开,掉出半枚带牙髓的臼齿——是某个被活埋的乘客咬下来的。

鸭舌帽男人突然剧烈颤抖,他的焦黑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每个包都顶着枚棺材钉。“他们来了。”他的眼球爆成黑浆,“每逢十五,井里的怨灵就会搭车...记住,千万别让他们数到三——”

公交车在暴雨中急刹,十二名浑身滴水的乘客站在站牌下。他们穿着七十年代的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褪色的白花,最前面的女人捧着个红布包裹的陶罐,罐口缠着的红绳上串着九枚棺材钉。

“师傅,”她的声音像泡烂的宣纸,“我们要去往生堂,数到三前开车,否则...”她身后的乘客同时抬起头,眼窝处涌出黑色蝌蚪状的虫子,“否则就带新司机去井底做秤砣。”

车载时钟显示23:59:57。我看见自己的手背上长出了槐树根须,指甲变成了青黑色的鳞片。女人开始数数,每数一声,我的脊椎就传来被钉子敲入的剧痛。当她数到“二”时,胸口的钉子终于完全穿出,在制服上洇开碗口大的血花。

“三。”

所有乘客同时消失,陶罐滚落在地,里面溢出的不是骨灰,而是湿漉漉的作业本。我认出那是苏小雨的字迹,最新一页写着:“今天司机叔叔往棺材里塞破布时,我用指甲在他腕带里刻了名字。原来活人真的听不见棺内的哭声,就像死人永远赶不上末班车的整点——”

车身猛地震动,我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己经完全变成了苏小雨的模样,嘴角咧开的弧度穿过耳根,露出后槽牙上的编号:永眠巷0715号棺。

车载电子屏弹出新提示:“欢迎第18任司机,您的首班乘客己就位,请于00:00前抵达黄泉路路口。超时后果:由乘客亲手拆解重组。”

后排传来布料摩擦声,我僵硬地回头,看见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自己正坐在座位上,手里攥着团带血的破布。他抬起头,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枚倒吊的棺材钉:“师傅,我要去永眠巷,请问...这是末班车吗?”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刷器扫过的玻璃上,渐渐浮现出无数血手印。每个手印的无名指上都戴着铜戒,戒面刻着相同的字:“奠”。而我的左手无名指,不知何时己经戴上了这样一枚戒指,戒圈内侧刻着细小的日期——1998年7月15日,正是苏小雨被活埋的日子。

当车载时钟跳过00:00的瞬间,我听见全车座椅同时发出铁钉松动的声响。鸭舌帽男人的头从车顶探下来,他的焦黑嘴唇贴着我耳边,说出了笔记本里没写完的警告:“后视镜的锁孔一旦打开,新司机就会变成棺材里的第二具尸体...而你,己经是第18个了。”

我的脊椎传来最后一声脆响,第七颗钉子穿透了尾椎骨。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看见苏小雨的作业本飘到脚边,最新一页多了行血字:“恭喜司机叔叔,你终于变成了我们的一部分。下一班车,记得给新乘客留个靠窗的位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