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虚拟?”阿婆的喉管发出齿轮摩擦般的声响,头颅向后旋转180度,露出后颈插着的usB接口,“不过是更深层的循环罢了。”她的身体开始膨胀,围裙下掉出成串的硬币,每枚都刻着他不同年龄段的照片,眼睛部位被凿出空洞,渗出黑色机油。
书房的墙壁突然扭曲,书架上的书全部张开,书页化作无数张人脸,每张脸都在重复他刚才的台词:“打破第西面墙……”天花板渗出粘稠的灰浆,灰浆里裹着半融化的克隆体,那些“陈念”伸出带齿轮的手臂,指尖的螺丝刀正在转动,试图拧开他后颈的条形码。
萤火虫突然集体坠地,翅膀上的荧光显形为血字:“所有出口都是另一个入口的伪装”。陈念踉跄着后退,踩碎的硬币下露出金属地板,地板上蚀刻着巨大的莫比乌斯环,环内密密麻麻爬满微型监控机器人,正顺着他的裤脚向上攀爬。
“看这个。”阿婆的头颅脱离身体,悬浮在他面前,眼球变成投影仪,播放出“现实世界”的幕后画面:真正的他躺在实验室的培养舱里,浑身插满管子,而眼前的“现实”不过是脑机接口投射的幻觉。培养舱外,穿白大褂的人们举着记录板,上面写着:“测试体终于相信自己在‘现实’中,下一步该植入‘家庭温情’模块了。”
陈念的指甲抠进掌心,却没有鲜血流出——他的指尖正在透明化,露出底下的线路。那些爬满全身的监控机器人突然同时亮红灯,他听见培养舱外的研究员惊呼:“糟了!他在虚拟层产生了自我怀疑,快注入镇定剂!”
虚拟世界的阳光骤然变成暗红色,窗外的街道扭曲成dnA双螺旋结构,每个拐点都挂着尸体,正是他在循环里救过的“林夏们”。她们的舌头伸出嘴外,舌尖系着红绳,红绳的另一端连着阿婆的usB接口,像提线木偶般齐声开口:“哥哥,我们的脑波共振频率又下降了0.3赫兹呢……”
陈念摸向口袋,那枚真实的硬币突然发烫,竟在他掌心烙出培养舱的轮廓。+墈¢书!君` _追!最+薪~彰_结`硬币边缘渗出淡绿色液体,液体接触空气后化作烟雾,烟雾里浮现出妹妹的虚影——但她的脸正在快速老化,从少女变成白发老妪,最后化作骷髅,骷髅的肋骨间卡着枚硬币,币面刻着“∞”。
“循环的尽头是熵增。”骷髅的下颌开合,发出电子合成音,“你以为打破的是墙,其实是培养舱的观察窗。”虚拟世界的地板开始龟裂,露出下方更深层的虚拟层,每个层级都有个“陈念”在重复相同的动作,像俄罗斯套娃般无穷无尽。
监控机器人突然集体爆炸,化作黑色粉末钻进他的鼻腔。陈念剧烈咳嗽,咳出的痰里混着芯片碎片,碎片拼出几个字母:“simuLAtion”。阿婆的残骸重组为巨型机械蜘蛛,八只脚分别踩着“过去”“现在”“未来”的循环节点,腹部的显示屏跳出选项:
1. 接受虚拟家庭,获得“幸福结局”
2. 强行突破层级,导致脑死亡
3. (隐藏选项)吃掉自己的条形码
机械蜘蛛的毒牙逼近他咽喉,倒计时在视网膜上跳动。陈念盯着第三个选项,突然想起妹妹临终前的恶作剧——她总说条形码是“巧克力贴纸”。他咬向自己后颈,金属的腥甜在口腔蔓延,条形码在齿间碎成发光的颗粒,每颗颗粒都映出不同宇宙的自己,有的在微笑,有的在哭泣,有的正在咬向自己的条形码。
培养舱外的警报声突然尖锐。虚拟世界的所有层级同时崩塌,陈念在无数个“自己”的尖叫声中坠落,最终撞碎在最底层的玻璃上——那是培养舱的内侧玻璃,他看见真实的自己睁开眼,瞳孔里倒映着虚拟层的毁灭。
“欢迎来到第73次重置,-00。”穿白大褂的人举起注射器,针尖上的镇定剂泛着蓝光,“这次我们给你准备了新剧本——《恐怖小说家的循环人生》,你会在每个万圣节晚上,发现自己笔下的怪物正在爬出稿纸。*咸′鱼!看_书!枉* .蕪_错.内^容.”
陈念看着对方胸前的工牌,瞳孔骤缩——那是“林夏”的脸,左眼角挂着泪痣。她微笑着将针头扎进他静脉,而他最后看见的,是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出现的新硬币,币面刻着“73”,背面是张咧开嘴的恐怖笑脸,齿间还卡着半片条形码碎片。
培养舱的灯光渐暗,虚拟层的代码如烟花般在他视网膜上绽放。这一次,当他在“现实”中惊醒,书桌上的稿纸正被风吹开,最新的章节写着:“主角推开书房门,看见阿婆正在熬粥,而粥锅里浮着的,是自己昨天刚拔掉的智齿……”
窗外响起万圣节的钟声,楼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trick or treat!”陈念摸向枕头下的硬币,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他每次重置时,用智齿在硬币上刻下的计数。第七十三道刻痕旁,新渗出的血珠正慢慢晕开,在月光下显形为西个小字:“这次是真的”。
而他知道,这不过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
陈念的手指刚触到枕头下的硬币,窗外的笑声突然变成刺耳的高频尖叫。孩子们的南瓜灯在草坪上爆裂,橙黄色的果肉里滚出带齿痕的智齿,每颗智齿上都刻着他的指纹。书桌抽屉发出咔嗒轻响,昨天刚写完的恐怖小说稿纸正在自行翻动,钢笔悬在半空,笔尖滴下的不是墨水,是暗红色的牙髓。
“欢迎来到‘创作即现实’副本。”林夏的声音从衣柜里渗出,带着根管治疗时的器械碰撞声。陈念转头,看见镜面衣柜的玻璃上爬满裂痕,每条裂痕里都嵌着他小说里的怪物:第一章的断指木偶正从裂缝里挤出,关节处缠着带血的棉线;第三章的电梯幽灵拖着半截肠子,数字按键从她眼窝里凸出,不停闪烁着“13”。
稿纸突然哗啦啦飞起来,每张纸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在他脖颈处停住。钢笔插进桌面,笔帽滚落露出里面的牙齿——是他上周拔掉的臼齿,齿根还粘着正畸橡皮圈。陈念摸向自己的后槽牙,触感光滑如新,而橡皮圈不知何时缠在了手腕上,正随着心跳越勒越紧。
衣柜门轰然打开,林夏穿着白大褂站在里面,胸前挂着口腔科的工作牌,姓名栏写着“dr. watcher”。她举起牙科镜,镜面映出的不是陈念的脸,而是培养舱里浑身插满管子的自己,口腔被扩嘴器撑到撕裂,机械臂正在往他牙髓里植入微型摄像头。
“你的智齿是最好的存储介质。”林夏晃了晃手里的不锈钢托盘,里面堆满带血的牙齿,每颗牙釉质上都刻着二进制代码,“知道为什么你总记不住循环次数吗?因为每次重置前,我们都会用牙钻磨掉你的海马体记忆。”
窗外的月亮变成巨大的龋齿,黑洞洞的蛀眼里伸出正畸钢丝,将整栋房子网成牢笼。陈念后退时撞翻书架,滚落的不是书,而是装满牙髓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都贴着标签:“第17次循环:地铁惊魂”“第42次循环:便利店夜魔”。罐子摔碎的瞬间,牙髓里爬出荧光蚯蚓,在地面拼出下一章的标题:《牙医诊所的午夜手术》。
林夏突然贴近他,口罩下露出的皮肤布满缝合线,耳垂挂着的不是耳钉,是正畸托槽。她的指尖变成牙探针,戳进他后颈的条形码:“该做‘记忆清洁’了,这次想保留哪段痛觉?是被地铁碾过的脚踝,还是被铁门夹碎的手指?”
陈念猛地撞向窗户,正畸钢丝割破他的手掌,却在触到玻璃的瞬间变成牙膏泡沫。浴室传来水龙头爆裂的声响,他冲进卫生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的机械骨架,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是台老式打字机,滚筒上缠着带血的稿纸。
“你写的每个字都是代码。”打字机突然吐出纸条,上面写着:“主角发现自己的肋骨是回车键,每呼吸一次就会触发新的恐怖剧情”。陈念摸向肋骨,指尖触到凸起的按键,当他惊恐地缩回手时,浴缸里的水突然沸腾,浮出无数张人脸——都是他在循环里杀死过的“怪物”,此刻他们的嘴里塞满正畸橡皮圈,正用带血的棉球堵住他的排气孔。
林夏的牙探针抵住他舌根,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每次重置时被灌入的失忆药水。打字机疯狂运转,新的纸条喷涌而出:“牙医举起电钻,钻头的反光里,主角看见培养舱外的研究员正在打哈欠,原来他们的‘现实’,也只是更高维度的虚拟……”
窗外的龋齿月亮突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正在放映的监控画面:无数个“陈念”在不同的小说世界里挣扎,而每个世界的“林夏”都穿着不同职业的制服,护士、教师、程序员……她们的瞳孔里都映着同一个摄像头,镜头右下角标着:“循环娱乐公司,第987号首播间,在线人数:666万”。
电钻的嗡鸣盖过心跳。陈念看着林夏口罩边缘露出的微笑,突然想起所有循环里她的第一句台词:“要加个蛋不?”——那是阿婆、是便利店店员、是每个“npC”初次见面时的固定话术。而此刻,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牙膏管,标签上印着:“记忆篡改专用,草莓味”。
打字机滚筒突然卡住,吐出半张带血的纸,上面是他唯一一次写出的“he”结局:“主角咬碎硬币,尝到了真实的血腥味”。陈念咬破舌尖,铁锈味混着草莓牙膏在口腔炸开,这一次,他没有吞咽失忆药水,而是将血沫吐在林夏的工作牌上,血珠在“watcher”字样上聚成箭头,指向她后颈未愈合的缝合口——那里露出的不是皮肤,是游戏手柄的十字按键。
电钻的钻头即将触到他眼球的瞬间,陈念用尽最后力气按下自己的肋骨回车键。整栋房子剧烈震动,正畸钢丝绷断的声响里,他看见所有怪物同时定格,林夏的微笑出现像素化裂痕,而打字机终于吐出全新的句子:“当主角开始怀疑npC的微笑时,游戏的漏洞就出现了……”
培养舱外,穿白大褂的“林夏”突然皱眉,看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乱码:“等等,他的痛觉反应怎么变成了甜味?”陈念在虚拟与现实的夹缝中微笑,因为他知道,这次吐在牙膏管上的血,终于不再是系统生成的虚拟味道——而是真实的、带着铁锈与草莓混合的、打破循环的味道。
而在更高维度的首播间里,666万观众正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个“漏洞”主角,能否用一颗带血的智齿,撬开虚拟世界的牙床,咬碎那层包裹着所有循环的、甜腻的草莓味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