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峳儿 作品

第21章 每到凌晨3点

凌晨三点的月光像被水洇开的宣纸,在林夏家窗帘上晕出一片青白。.m!y.j\s,c¢h`i\n¢a^.′c`o¨m!她盯着天花板,手指反复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符纸——那是陈墨留给她的。纸张边缘还残留着淡淡艾草味,混着昨夜雨夜里的霉腥气,像一道烫在记忆里的疤。

天刚蒙蒙亮,她就套上外套出了门。公交站台的金属长椅还凝着露水,昨夜那个穿寿衣的老太太消失的位置,此刻摆着个卖报纸的小摊。摊主是个驼背老人,报纸堆得老高,只露出半张核桃皮似的脸,右眼蒙着浑浊的白翳。

“姑娘,要份报纸吗?”老人突然开口,左眼球在眼窝里诡异地转了转,“头版有新鲜事。”

林夏凑近时,闻到一股浓重的线香味道。报纸头版标题刺得她瞳孔一缩:《午夜公交站惊现无名女尸 死因成谜》。照片里女孩的白色连衣裙上沾着泥点,手腕处有三道青紫色指痕——和昨夜第三站下车的女孩穿的一模一样。

“她叫小薇,上个月就该坐那班车的。”老人用指甲敲了敲报纸,“可惜晚了一步,就被留在终点站了。”

林夏后退半步,喉咙发紧:“您……知道末班车的事?”

老人突然笑了,缺了门牙的嘴漏出风哨声:“抓鬼的小崽子们总以为能瞒住活人,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棺材板?姑娘,你找的那个姓陈的,可是个从黄泉路上爬回来的人。/衫-巴\看^书/蛧_ ~已·发\布!醉·鑫?璋,踕\”

话音未落,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渗出血水,顺着皱纹往下淌。林夏惊呼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垃圾桶。等她再抬头,摊位竟消失了,原地只留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头版照片是年轻的陈墨,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医院走廊,身后的病房门牌号赫然是“444”。

手机在这时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的瞬间,林夏浑身血液凝固——那是她昨晚在公交站的背影,镜头从树影里偷拍的角度,她的右肩多出一只青紫色的手,手指正缓缓掐进她的皮肉里。

“别看身后。”新消息跟着进来,是陈墨的号码,“沿着中山路一首走,别停。”

林夏猛地转身,身后的梧桐树下,穿白裙的小薇正歪着头看她,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转,嘴角咧开的弧度撕裂了耳根。女孩抬起手,掌心赫然印着“444”三个血字,正是照片里医院病房的门牌号。

中山路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林夏跌跌撞撞地跑着,听见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转过第三个路口时,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陈墨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缠着新的绷带,指缝间露出半道狰狞的刀疤。

“上车!”他猛按喇叭,后视镜里,小薇的身影正穿过马路,白色裙摆扫过地面时留下淡淡的血痕。

车门刚关上,林夏就看见副驾驶座上摆着个牛皮纸袋,里面露出半张照片——是陈墨和那个穿黑衣的抓鬼人勾肩搭背的合影,背景是座写着“永眠公墓”的牌坊。·鑫^捖·夲^鉮+颤? -勉¨肺·越*渎~更令她窒息的是,照片里两人中间还坐着个穿寿衣的老太太,正对着镜头露出森然笑意。

“他们盯上你了。”陈墨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周明的妈妈不是普通鬼魂,她背后有个专门收集生魂的——”

话没说完,车头突然撞上什么东西。林夏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卖报纸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路中央,右眼的白翳己经脱落,露出瞳孔里一枚黑色咒印。老人举起手中的报纸,头版标题赫然变成了《抓鬼人陈墨曝尸荒野 死因成谜》,配图是陈墨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

“他们想让你看见未来。”陈墨掏出腰间的符纸,指尖沾了血在车窗上画咒,“终点站的鬼魂能篡改活人记忆,你昨天看到的周明,其实是——”

话音戛然而止。林夏惊恐地发现,陈墨的脸正在诡异地融化,皮肤像蜡油般往下滴落,露出底下青紫色的鬼面。那张脸她见过,在昨夜公交车的车窗倒影里,当她误以为是自己的影子时,那张脸曾对着她勾起嘴角。

车在这时猛地刹住,停在“永眠公墓”的牌坊下。陈墨(或者说那张鬼脸)转头看向她,腐烂的嘴角咧开:“欢迎来到终点站,我的新娘。”

林夏想逃,却发现车门被锁死了。后视镜里,小薇和卖报纸的老人正缓缓走来,他们的身体开始融合,最终变成一个穿着寿衣的女人——正是昨夜公交车上的老太太。她举起手中的报纸,头版照片变成了林夏的遗照,标题写着:《末班车上的第七位乘客:她将永远留在444号病房》。

老太太伸手敲了敲车窗,林夏这才看清,她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周明送给自己的翡翠镯子。镯子内侧刻着细小的字,此刻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黄泉路远,邀卿同归”。

陈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混着棺材板开合的吱呀声:“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其实从你踏上那辆末班车开始,就己经是我们的人了。还记得你做的噩梦吗?每到凌晨三点,是谁在你耳边说‘该起床了’?”

林夏感觉有双手从后座伸来,环住她的脖子。那双手上有三道抓痕,正是昨夜她在公交站看到的、小薇手腕上的痕迹。窗外的墓碑开始转动,拼成一列行驶的公交车,每扇车窗里都贴着一张人脸,正是昨夜在车上消失的乘客们。

老太太的脸贴在车窗上,裂开的嘴里掉出半颗牙齿,落在林夏手心里:“我儿子说你煮的粥很好喝,以后每天凌晨三点,你都可以煮给他喝。就在444号病房,那里永远不会有天亮。”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周明的来电。林夏颤抖着接起,听筒里传来电流声,混着公交车报站的机械音:“下一站,永眠公墓。乘客们请注意,本站是终点站,请携带好随身物品下车,欢迎下次乘坐午夜末班车。”

车门缓缓打开,腐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不知何时己经变得青白,掌心正渗出淡淡的血迹,渐渐勾勒出“444”的形状。远处的墓碑后,陈墨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他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医院的工作牌,姓名栏里写着:周明。

“欢迎回家,夏夏。”他笑着张开双臂,身后的墓碑群里,无数身影正缓缓站起,他们穿着寿衣、白裙,或是沾满泥点的黑衣,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三道青紫色指痕,“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永远。”

林夏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公交车的报站声。她机械地走下车,任由周明(或者说陈墨)牵住她的手,走向那列由墓碑组成的公交车。车窗上的雾气渐渐凝结,映出她此刻的模样——那是一张没有瞳孔的脸,嘴角永远保持着微笑,像极了昨夜公交车上的老太太。

当车门关闭的瞬间,林夏听见远处传来卖报纸老人的笑声,混着午夜末班车的发动机轰鸣。她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在公交站台等车时,明明看的是23:30发车,可上车后却再也没看过时间。原来从那时起,她的时间就己经停在了午夜零点,永远无法抵达黎明。

公交车缓缓启动,驶向永眠公墓深处。车窗上的雾气里,渐渐浮现出新的字迹,是用鲜血写成的:“每辆末班车都需要七位乘客,你是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欢迎来到永恒的午夜,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