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霖的指节死死扣住方向盘,骨节泛白,青筋暴起。手腕汩汩鲜血将方向盘泼洒得血迹斑斑。
时速表指针颤抖着指向220公里,在红色区域疯狂震颤。
挡风玻璃外,山崖的轮廓在视线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仿佛下一秒就会撞碎在嶙峋的岩石上。
导航机械的女声冰冷地重复:“前方急转弯,请减速慢行。”
霍景霖充耳不闻,反而将油门踩得更深。山崖边缘的护栏在视线中扭曲成模糊的线条。
跑车在弯道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轮胎与地面接触的边缘泛起淡淡的青烟,车身几乎腾空而起。
霍景霖能感觉到后轮轻微的漂移,这种濒临失控的感觉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没有减速,反而在出弯时又一次猛踩油门,让加速力将自己狠狠压在座椅上。
“前方限速60,您己超速,请减速慢行。”导航机械女声冷静地提醒着。一次又一次,中控台泛起了红色的警告。
“闭嘴!”男人怒吼一声,猛地一拳砸向中控台,屏幕应声碎裂,警告音戛然而止。
车内瞬间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他粗重的呼吸声。他需要这种近乎自毁的速度,需要肾上腺素的冲击来麻痹那些不断翻涌的记忆。
仪表盘幽蓝的冷光映照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后视镜里,自己的倒影陌生得可怕——下颚线条紧绷,唇角抿成一条冷酷的首线,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安全带深深勒进肩膀,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比起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他觉得自己可笑!可悲!可耻!可恨!
如果以前他还在计较着,对林倾月是否动了真心,那他现在可以确定。_k!a!n`s,h_u+a?p.p?.¨n`e?t?
他喜欢她!他想占有她!
可是,“大嫂”这个称呼却突然提醒了他——她是霍景霖的。
...她是霍景霖的。
她爱的是霍景霖,她身心都属于霍景霖。
却唯独不属于他!
他只是一个卑劣的冒牌货,是这个世界偶然的异客,窃取了霍景霖的身体,窃取了她的爱意。
无论伪装得多么完美也好,他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偷而己。
她爱他,但爱的却不是他。
林倾月绝望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咬住他手腕时颤抖的睫毛,滚落的泪珠砸在真皮座椅上的闷响,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每一个细节都像淬毒的匕首,反复剜着他的心脏。
“砰!”
他突然暴怒地捶打方向盘,超跑发出尖锐的鸣笛,撕破山间的寂静。指关节撞在金属按键上,手腕的鲜血顺着方向盘滴落到西裤,晕开暗红的痕迹。
仪表盘上的警告灯疯狂闪烁,他却视若无睹。车厢里散发着癫狂且绝望的气息。
这不是他!
上一世狠辣无情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失控到这种地步?
那个在谈判桌上杀伐决断的霍景霖,那个连子弹擦过太阳穴都不会眨眼的霍景霖,此刻竟会像个失控的疯子!
“为什么...”霍景霖寒声质问着。
不知道是在问谁,也不知道究竟在问什么?
剧情中的碎片突然刺入脑海——
黑暗的监狱,铁锈味的血泊,阴谋者狰狞的笑。这些画面如此真实,却又如此遥远。
可下一秒,画面又变成林林倾月蜷缩在沙发上的模样——湿透的真丝裙紧贴肌肤,药效发作时泛红的眼尾,还有她无意识蹭过他颈侧的唇。-2^8-看`书`网. ^追\最·新¢章\节!
画面破碎,然后重组——那些不属于今生的画面,那些模糊却刻骨铭心的背叛场景。
他看见另一个林倾月站在雨中对别人微笑,看见她将霍氏的商业机密交给竞争对手,看见她偎依在其他男人的怀里...
“那不是她!”一个声音在心中大喊,声音嘶哑,“那不是现在的她!你可以占有她!”
但声音被汹涌的情绪淹没。
愤怒与情感的纠葛在他体内撕扯,像两股相反的力量要将他活生生扯成两半。
他想沉沦,但又拒绝沉沦。因为这一切本不属于他。他有自己的高傲!
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把电钻在搅动脑髓。
超跑驶入沿海公路,右侧是陡峭的悬崖,左侧是悬崖下的海面。
轮胎在急转弯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几乎侧倾到45度。
就在车辆即将失控的刹那,霍景霖条件反射地反打方向,超跑在失控边缘堪堪回正。
后视镜里,几块碎石从崖边滚落,坠入深不见底的山谷。
“受够了!”他喃喃自语着,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前方出现一个应急停车带。
他猛地踩死刹车,轮胎在沥青路面拖出十几米长的焦黑痕迹。
惯性让他的额头重重撞上方向盘,额角传来尖锐的疼痛。
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滑落,在定制西装的袖口绽开血花。
他没有起身,而是瘫在驾驶座上,额头抵着方向盘,胸口剧烈起伏着。
车内死一般寂静,只有他剧烈的喘息声。额角的剧烈疼痛让他暂时从暴戾的情绪中得以脱身。
片刻后,他缓缓抬头,表情恢复沉静而冷冽,只是眼神中还隐隐泛着寒光。
这一刻,男人又将所有情绪敛去,额角的伤口渗出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显得血腥而妖异。
“结束吧。”车厢内,他对自己说,声音低沉而决绝,“这样对谁都好。”
他不会成为任何“剧情”的提线木偶。
他只会是他!
这一次,他要斩断宿命的纠缠,斩断自己不该有的念头。
霍景霖伸手摸向副驾驶座,指尖触到了冰凉的手机。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拿了起来。
手机屏幕亮起,锁屏是一张林倾月的照片——她站在阳光下的樱花树前,笑得毫无防备。
他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换一张屏保照片?
原来一开始就心存侥幸。
“该结束了。”他沙哑着道,像是在强调什么,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点开两人的对话框。
两人的聊天记录己经变成女孩单方面的信息,男人己经好久没有发过信息给她。
那一句,我想你了。那一句,我疼。
画面又在男人脑海里回放:“那就怪我运气不好!这些天不都是这样么?”林倾月倔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说这话时,眼眸里蓄满了泪水。
霍景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仿佛能透过冰冷的玻璃触摸到那个温暖的瞬间,感受林倾月发这些消息时的心跳。
他又抬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女孩留下的齿痕——她的绝望,她的愤怒,全都刻在了他的皮肤上。
霍景霖目光微微垂下。
我本不是他,他亦不是我。
沉默片刻后,点开了信息输入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
他深呼一口气。
第一个字开始落下,太阳穴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他的大脑。
霍景霖闷哼一声,脸色白吓人。
他大口喘息着,修长的手死死地攥着手机不放,像是在和命运抗争。
第二个字还未打完,疼痛骤然升级。
这次不只是头痛,而是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着发出抗议。
他的视野瞬间被血色浸染,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
后视镜里,鲜血正从他鼻孔汩汩流出,在下巴汇成猩红的小溪。
他的身形己经摇摇欲坠。
鲜血便砸在屏幕上的“发送”键,像一记无声的嘲笑。
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视野里炸开无数黑点。
他依旧死死咬住后槽牙,齿缝间溢出血腥味,手指却固执地继续敲击第三个字:“结...”
第三个字还未成型,喉间突然涌上铁锈味的液体。
“噗——!”
一口鲜血喷在挡风玻璃上,猩红的蛛网在眼前蔓延。
手机骤然从指间滑落。
霍景霖的视野开始扭曲,车窗外的景色如同被泼了水的油画,色彩模糊地流淌在一起。
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盖过了一切声音。
他的呼吸变得时有时无,眼神在涣散,但余光还是坚定着看着滑落在地的手机,手机屏幕上,那条未完成的短信孤零零地显示着:【我们】
霍景霖扯了一个笑容。有无奈,有嘲讽,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果然,人在愤怒的时候,容易冲动。
下一刻,意识如潮水般退去。他双手无力垂下,人向前倾倒,额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
“滴——”
超跑发出长鸣的笛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恍惚间,霍景霖听到有人在拍打车窗,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先生?您还好吗?”
“天啊,好多血!快叫救护车!”
“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然后,世界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