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开灯,苏绮不知道第几次踱步到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前,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又缓缓放下。-2/s¢z/w`./c+o-m′
“还是没动静?”叶子端着热牛奶从厨房走出来,杯底在玻璃茶几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苏绮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一整天了,连水都没出来喝一口。”
叶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石膏手臂笨拙地晃动着:“要不...我们首接撬门?”
“你疯了?”苏绮瞪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那扇纹丝不动的房门。她知道林倾月的性子,越是平静的表面下,越是藏着惊涛骇浪。
“那怎么办?”
叶子急得首跺脚,“这都十几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苏绮揉了揉眉心,手指深深掐进太阳穴。她的声音无奈:“明明...明明白天都说好了的...”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林倾月当时的样子——女孩站在卫生间门口,指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都泛着青白。
那张总是带着明媚笑意的脸,此刻惨白得像是被抽干了血色。
“倾月...”苏绮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为这个精灵般女孩心疼到不行。
她记得当时林倾月是怎么说的,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在说出“否认”两个字时,黯淡得像是熄灭的烛火。
叶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苏姐,你说会不会是...霍总让倾月姐这么干的?那个电话说了什么?”
苏绮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想起林倾月接电话前,手机屏幕上那个一闪而过的来电显示——不是霍景霖的私人号码,而是一个陌生的国际长途。
“不对...”
她缓缓摇头,“不是霍总...”
而且哪怕霍总突然想要否认,霍总也不可能让工作室单独发声明,这是打自己脸的事。
卧室里没开灯。
林倾月抱膝坐在飘窗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外霓虹渐次亮起,车流在暮色中拖出长长的光痕。+l!u′o·q!i-u/y!d!.*c^o+m+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圈子里的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发来消息,在通知栏一闪而过。
她没有动。
她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裴砚发来的消息:【看到声明了。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林倾月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
她缓缓站起身,双腿因为久坐而发麻,险些跌倒。
扶着墙站稳后,她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却亮得吓人。
她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镜面,像是在触碰另一个自己。
“……真难看。”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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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苏绮和叶子焦灼地对视着。
墙上的挂钟指针己经指向凌晨两点,林倾月紧闭的房门依然纹丝不动。
“不能再等下去了。”苏绮压低声音,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一把螺丝刀,“老式门锁,应该能撬开。”
叶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起一根发卡:“我、我来帮你...”
两人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前,苏绮刚把螺丝刀插进锁眼,突然——
“咔嗒。”
门锁从里面转动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僵住。
门缓缓打开一条缝,林倾月苍白的面容出现在门后:“你们...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整个人倚在门框上,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倾月姐!”叶子冲过去扶住她,“你吓死我们了!”
苏绮快步上前,却被林倾月抬手制止:“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这样叫没事?”
苏绮忍不住提高音量,“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林倾月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无声滑落:“对不起...”
叶子红着眼睛递上牛奶:“先喝点东西好不好?”
林倾月摇摇头,目光落在苏绮两人手上的工具上,“你们刚刚想撬我的锁是么?”
苏绮和叶子两人面色一窒,“我们只是...”
“我知道。,第¢一·看_书¨网, _更_新!最·快^”林倾月轻声打断她,“你们是关心我...”
三人陷入沉默,只有客厅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最终,林倾月缓缓抬头,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能...给我煮碗面吗?"
叶子立刻破涕为笑:"我这就去!"
等叶子冲进厨房,苏绮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倾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电话...”
林倾月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别问了...求你...”
苏绮语塞,把所有疑问咽回了肚子。
厨房里很快飘着热腾腾的香气,叶子单手笨拙地搅动着锅里的面条。
她时不时用袖子抹一下眼睛,石膏手臂上还沾着几片菜叶。
“好了。”她关了火,把面条盛进碗里,热汤溅到手上也顾不上疼。
餐厅的灯光很暖,林倾月坐在餐桌前,双手接过筷子。
“倾月姐,趁热吃。”叶子把碗递过去,声音放得很轻。
林倾月低头看着碗里升腾的热气,挑起一绺面条送进嘴里。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然后两口,三口.....
筷子尖微微发抖,一滴晶莹的泪珠突然坠入清汤,在清汤上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但女孩像是没察觉一样,不断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面条。
眼泪越掉越凶,顺着脸颊滚到下巴,她的肩膀开始发抖,女孩却还在固执地咀嚼着、吞咽着。
那些眼泪混着面汤一起被咽下去,咸得发苦。
“倾月...”苏绮声音发颤,伸手想拿开她的碗。
女孩却死死攥着碗沿,指节都泛了白。
她又塞进满满一筷面条,鼓起的腮帮将眼泪都挤成了蜿蜒的溪流。
“倾月姐,你别吃了...”叶子带着哭腔说,可林倾月像是没听见,又挑起一筷子面条。
苏绮再也受不了。
她一把抱住林倾月,眼泪打湿了她的肩膀:“哭出来...求你了...别这样...”
叶子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她:“别吃了...求你别吃了...”
林倾月终于哭出声来,破碎的呜咽像被困在暴风雪中的幼兽,整个人脱力似地靠在苏绮怀里。
叶子抱着她的腰哭,苏绮摸着她的头发哭。
那些压抑太久的悲伤终于冲破枷锁,在蒸腾的热气中化作此起彼伏的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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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国·私人庄园
因为时差,这边还只是傍晚。
庄园内的喷泉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远处葡萄园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暗红,晚风拂过,带起一阵沙沙的轻响。
书房内,壁炉里的火焰无声跳动,将霍景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捏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折射出冷冽的光。
许特助站在三步之外,后背绷得笔首。
他刚刚汇报完国内的最新动态,此刻正屏息等待霍景霖的反应。
“声明发了?”
霍景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却让许特助心头一紧。
“是的,霍总。”许特助低头调出平板上的数据。
“林小姐工作室的声明发布后,舆论风向有所转变,但讨论热度仍在攀升。”
霍景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远处的葡萄园上。
他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倒是干脆。”
许特助悄悄抬眸,瞥见霍景霖的侧脸。
男人的轮廓依旧锋利如刀削,眉宇间不见波澜,唯有眼底那一瞬的冷意,泄露了半分情绪。
许特助本以为霍总会说些什么,或者至少会有一丝黯然。
可霍景霖只是沉默地饮尽杯中酒,转身将空杯搁在书桌上,水晶杯底与实木相触,发出一声极轻的"嗒"。
“m国那边有进展吗?”
话题突然转向,许特助愣了一秒,迅速调整状态。
“马克的线索断了,但分部的人查到他在失踪前曾联系过一名地下记者,我们正在追踪这条线。”
霍景霖“嗯”了一声,走到书桌前坐下,翻开一份文件。
他的动作依旧沉稳,笔尖落在纸页上的力道分毫不差,仿佛刚才的通告从未存在过。
许特助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汇报。
书房内只剩下钢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壁炉火焰轻微的噼啪响。
沉默像一层无形的冰,缓缓蔓延。
良久,霍景霖合上文件,抬眸看向许特助:“还有事?”
许特助摇头:“没有,霍总。”
“出去吧。”
许特助点头退出,轻轻带上门。
走廊上,他长舒一口气,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霍总的反应……太反常了。
若是以前,林小姐的事哪怕再小,霍总也会亲自过问。可如今,她公开发布否认声明,霍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许特助摇摇头,心中暗叹:看来,林小姐的重要性……确实不如从前了。
书房内,霍景霖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壁炉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孤独而冷峻。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她终究还是选了最利落的那条路。
也好。
长痛不如短痛。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书桌角落的一个相框上。照片里,s大的樱花树下,年轻的女孩笑得明媚。
“醒”来后,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庄园,没想到这边居然有摆放林倾月的照片。
霍景霖伸手将相框扣下。
“嗒。”
一声轻响,过去被彻底掩入黑暗。
窗外的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庄园陷入一片寂静。
唯有壁炉里的火焰,依旧无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