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打量着这个与自己角力多年的女人，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
“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骗自己的？”
“你当然不会理解。” 白晓晓用平静回应简心咄咄逼人的攻势，“我们家是做投行的，从小我就知道要想得到一个人的真心回报，就要先成就他。而你，只是一味地索取，迫切地想要得到更多。”
“说得真好听。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像你一样出身豪门，有能力成就他人？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许就只有一次跨越阶级的机会，我当然要抓住！”
简心顿了顿，眼中的疯狂愈发显得病态。
“不光我要抓住，我也要让江澈抓住！如果没有我，他还是那个在汇动万方三产公司熬资历的小职员。你们都说是江澈成就了我，恰恰相反！是我成就了江澈，成就了华夏通信圈的‘小卧龙’！除我之外，还有谁能倒逼安于现状的他驰骋商海？”
“可他有多累你看到了吗？为了满足你的欲望，这些年他从未休息过！你也说他是个安于现状的人，成为如今的样子本就不是他所愿。”白晓晓高声回斥。
“那你问问他，他还想不想回到过去的自己？”
简心忽然降低了声调，而这低沉的一句，却令白晓晓瞬间词穷。
“白晓晓…… 如果江澈没有现在的地位和手段，你觉得萧绮会爱上他吗？这个世界有多现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个 25 岁的 Ceo 会爱上一个 37 岁的牛马吗？你问问江澈，他自己敢信吗？”
简心颓然地昂起头，空洞的双眼中己经没了刚才的傲慢与狂妄。!d,a′k!a~i\t?a~.\c-o?m¨
她漠然地观瞧西周熟悉的一切，像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与自己的帝国告别。
“姓白的，正因为有了我，江澈才会变成最完美的状态。我是他不断进化的动力，是他不敢自甘堕落的理由。这才有了让你、让叶媛、让萧绮难以割舍的江澈。你们所有的情深义重，在我面前都是可笑的自欺欺人。”简心咆哮道。
“别把自己描绘成江澈的宗主一般，我爱上他的时候，就是他最开始的样子！” 白晓晓的指节紧攥着扶手，“就算他没有如今的成就，我也会守在他身边。还有叶媛，在澈哥被你逼成现在这样之前，我们都毫无保留地爱着最初的他！”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宝石耳坠在灯光下晃出冷光：“你总说自己成就了他，可你见过他 22 岁穿着廉价西装在办公室里啃面包的样子吗？我们爱的就是那个会蹲在路边给流浪猫喂食的江澈，不是你用野心砌成的‘小卧龙’！”
简心盯着她发颤的唇角，忽然冷笑：“你爱的是他不谙世事的干净？那你见过他为了凑保底金在暴雨里借钱的模样吗？见过他被投资人骂‘垃圾’时，躲在楼梯间咬着拳头不吭声的样子吗？”
她向前半步，高跟鞋碾碎地毯上的光斑，“你所谓的‘最初的他’，不过是我还没来得及打磨的原石。”
“可你打磨的方式是把他变成武器！” 白晓晓声嘶力竭的质问让人心惊，“他第一次拿到技术大奖时，眼里的光不是为了荣耀，而是终于能让你少熬一个通宵。~d.u_o′x^i~a?o?s+h_u`o·.′c^o~m¨你连这都看不见吗？”
刺目的阳光渗进办公室，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交叠。
简心看着白晓晓因激动而泛红的眼角，忽然想起江澈曾说过，白晓晓第一次见他时，递过的是一瓶冰镇可乐，而自己递给他的，永远是改到凌晨的方案书。
“让他成为更好的自己…… 让他登上本来就属于他的高峰，究竟有什么问题？我与他本来就是短暂的过场，事实证明他不亏。”
简心喃喃地说着，轻颤的指尖，似想抓住什么。
白晓晓长出一口气，眼中的泪光凝滞，竟然化为寒意，令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
“所以，一首自欺欺人的，其实是你吧？简心。”
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起身，优雅的姿态完全符合女王的称谓。
白晓晓走到简心的面前，凝视着对方萦绕着几分疯狂的双眸，冷声说道：“当你打掉澈哥的孩子后，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吧？”
一瞬间，简心的手己经揪住了白晓晓的衣领，强大的力度撞得她锁骨生疼。
可是，白晓晓却在对方的冒犯前笑出了声。
“我一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得到了，却与澈哥渐行渐远。后来我终于懂了，简心呀…… 你亲手毁了澈哥憧憬的人生，所以你只能摆烂了，选择彻底做个不可理喻的恶人，以此来掩饰你再也不能……”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白晓晓脸庞炸开。
她的身体也因为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暴击而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回到那张总裁座椅上。
惯性让椅子急速后退，彻底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是怎么知道的？” 简心的声音压抑得可怕，像是野兽危险的低吼。
“很难吗？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就一定能知道。”
白晓晓那张漂亮的脸蛋藏在垂落的发丝之下，如隐蔽在暗影中的猎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简心的傲慢荡然无存，她面无表情，如同忘了勾勒色彩的脸谱。
“我去静来庵闭关之前。”
简心的眼珠动了动，目光冷漠地在白晓晓身上扫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轻视了面前的对手。
“你去闭关是因为……”
“是因为我知道你跟澈哥早晚会分道扬镳，正好我也需要用空间换时间，让我那个弟弟可以顺利坠入地狱。”
白晓晓眼中没有任何光芒，只有跳动的执念在撕扯她仅存的理性。
“如果没有萧绮，你会说出来？”
“我本来的计划是先让我那个弟弟患上什么绝症，然后将叶媛陷在南美业务的泥沼，最后把真相告诉澈哥。可是谁知道，你会是最先沉不住气的人。”
白晓晓的滔滔不绝让简心噗嗤一声笑了，带着无奈与不甘的笑声，同时刺痛了两个女人。
“我倒宁愿让萧绮捡个便宜，总比让你得了逞，变本加厉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好。” 简心说道。
“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简心。每当你捅了娄子，想的永远不是如何赎罪，而是最大化地降低自己的损失。”
“明知道是无法弥补的错误，为什么要自欺欺人？明知道是徒劳无功，为什么还要拼死挣扎？”
简心的肩线骤然垮塌，仿佛被抽走了身体中的力气。
那些被挖开的伤口鲜血淋漓，让她下意识向后退去。
“女王……也会逃跑吗？” 白晓晓坐在她的 “王座” 之上，阴恻恻地盯着败退的简心。
“你赢不了的，白晓晓…… 都结束了。我也好，你也罢，还有这家公司，江澈都己经不在乎了。”
“逃吧…… 逃吧…… 简心，你还是这么会趋利避害。但是我会向澈哥证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迷恋的不过是人们口口称颂的‘小卧龙’，只有我才是爱江澈的那个人。”
白晓晓的 “宣言” 并没有引起简心的兴趣，她缓步挪向门口，余光却被墙角的纸盒勾住。
一个相框被她从纸堆里拈出来，那是她与江澈的合照。
相片中的他们还很年轻，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被阳光映出三口之家的幸福轮廓。
“如你所愿吧，白晓晓…… 你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为了反复证明自己是失败者。”
简心扔下一句带着嘲弄的预言，转身离开了这座她用十年血汗浇筑的商业帝国。
身后，是白晓晓不屑的嗤笑。
玻璃幕墙外的云层正在翻涌，凌乱的光痕投在简心身后的大理石地面上，如同破碎的王冠闪耀出最后的余晖。
白晓晓命令司机将简心的车开到地面停车场，好让全公司的员工都能从窗户里看见她失落退场的狼狈。
数千名员工拥挤在任何可以看见简心的地方，目送着这位企业创始人黯然谢幕。
头顶的阳光依旧刺目，却好像无法穿透被阴霾笼罩的万盛天讯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