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用手指卷弄着她的长发,嘴角噙着满足的笑。
“你倒是聪明,知道政企的业务找林诗晴商量,怎么?觉得我只懂家客业务,给不了你专业的意见?”
“我没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不能凡事都去麻烦你。我不知道罗老师跟你有过节,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害我。”
平心而论,通信圈不同于其他行业,从业者大多出自西大邮电院校,顶层的领军企业也就那么几家。
即便有时斗得你死我活,也都是在台面上,台下仍是同门、同袍、同乡,很多生意就是在打掼蛋时谈成的。
萧绮处理得并不算草率,甚至在合同和流程上比其他老油条更加认真。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罗雨为什么要这样恶毒地陷害自己,因为表面上的收益与风险根本不成正比。
江澈看出她的彷徨,稍作犹豫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萧绮关于白晓晓的事情。
萧绮心中早己有了简心这个预设的对手,这使得她习惯性地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在纠结中反复内耗。
江澈不愿再将白晓晓的存在抛入她的世界,徒然为她增添无谓的烦忧。
“一个窝囊废这次做得这么极端,啧啧,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
轻快的笑意,转眼间就揉散了女孩眉间的褶皱。
“你也戏弄我……”萧绮娇嗔着,粉拳软绵绵地落在他的胸膛上。¨x*s\c_m?s_w·.?c^o·m+
“明天跟我去趟首都,集团那边需要我们给一个交待。”
“这次不是跟警方的联合行动吗?公司还有风险?”
萧绮翻身坐起,如脂如玉的肌肤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江澈贪婪地抚摸着她柔软的身体,笑道:“小祖宗,我是在那批卡被转运后才找西哥帮忙的。能将功补过没造成损失就不错了,你还想把丢卡这页给遮过去呀?”
“会把星罗科技拉入风控名单吗?” 萧绮柔柔地问道。
“这个项目里其实存在流程问题。上游本应及时向局方政企部报备这一万张卡的用途,但他们因故耽误了,导致集团那边判定这批卡超范围使用。”
“我听上游说他们己经报备了,但局方不认可。”
“卡都弄丢了,他们的申报材料才提交过去,谁敢签字啊?”
“可以通过关系沟通下吗?你跟集团那边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萧绮像每个行业新人一样,见识过上层阶级的称兄道弟,体会过业务上的多方照拂,便觉得只要是人的问题,都可以轻松解决。
江澈的表情严肃起来,他认真地对女孩解释道:“丫头,通信圈不是土匪寨,表面上虽然山头林立,但依然遵循着底层逻辑。犯了忌讳的事情,不会有人帮你的。号卡涉诈,就是大忌讳。”
萧绮鲜少见到他这般郑重的神情,乖巧地抿唇点头。
江澈继续说道:“在运营商体系内做事很难,既要有所作为,又不能贪功冒进,需广结善缘,耐得住寂寞。`0_0/暁\说′惘¨ ?冕^肺·跃/犊+好容易登上了琼楼玉宇,首先便要学会自保,不然哪来的高处不胜寒呢?”
“我们去集团不是要找关系疏通吗?”
“我们去只是陈情,要是提出其他要求,就显得太幼稚了。让局方领导难堪,以后连面都见不到。”
江澈耐心地传授着高维度的商务规则,萧绮专注地聆听着,眼眸中尽是崇拜。
华夏通信圈中,能够跟上层领导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只有三种人。
一种是像任碧君这样,在通信技术上断层领先的佼佼者,运营商为了完成通信建设任务,必须仰仗承鼎科技的支持。
另一种是如楚飞虹这般身为国企老总,又有部里关系的狠人,他与运营商的甲乙方关系一首处于动态变化中,庞大的资源网可以解决很多棘手的问题,让局方领导又爱又恨。
最后,才是江澈这样善于琢磨人心,懂得什么事可以提、什么事不能开口的聪明人。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交情,最符合华夏人低调内敛的相处方式 —— 你的事情不用说,我来默默搞定;我要的东西也不必开口,因为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给我。
高端的商务往来,绝对不是真金白银的讨价还价,那种匪气在通信行业里有,但过了二级领导还来这套,只能被人嫌弃疏远。
深谙此道的江澈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会去为难相熟的领导。
“都怪我太不小心,你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在怪我吧?”
萧绮的指尖绞着床单的褶皱,愧意像春潮般漫上她的脸颊。
江澈望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抚摸她发烫的脸颊,像逗弄一只炸毛的小兽。
“好啦,我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也舍不得在床上苛责赤着身子的小美女啊!”
“你!”
萧绮耳尖骤红,慌乱中抱着被子卷成糯米团子,只露出半张羞赧的小脸。
江澈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车到山前必有路,做公司哪有一帆风顺的?你呀,再动给我找工作的心思,才是真的让人寒心。”
“可是,如果我们在黑名单里,就拿不到 6g 的预研项目了。5g 时代的存量业务就那么多,很快就会到瓶颈。”
萧绮心底藏满了江澈的万丈雄心,却换来男人的一声轻笑。
“你是想把我累死吗?做了十几年的研发,我寻思着来你这过过悠闲的日子,你怎么偷偷给我上强度了?谁说要碰 6g 研发的?谁说 5g 的应用己经到头了?”
江澈的松弛,让萧绮有些无措。
“可是…… 以你的能力……”
“以前是为了万盛天讯,我才被逼着不断前进。财富的积累与幸福指数不是成正比的,一旦过了阈值,效果就会递减。真正能够自由享受人生的不是资本家,而是掌握核心资源的金领,那才是我认为最适合的位置。”
江澈对于职场和人生的理解向来独树一帜,完全打破了萧绮的固有价值观。
“学长,你该不会是在哄我吧?”
“哈哈,哄你有糖吃吗?远的不说,就看你的楚老师吧。每天累得跟孙子一样,不是去这儿灭火就是去那儿疏通关系。盘子铺得太大,全是利益捆绑,他就算想闲都闲不下来。”
萧绮有些迷茫,眨着星眸问道:“做老板的可以任性一些,把事情都交给手下,只要求结果,反正没人管得了。”
“这社会自有其运行逻辑。你管员工,运营商管我们这些支撑公司,通管局监管三大运营商,工信部统筹通管局,国务院领导工信部,而国务院的根本目标,是全国人民的福祉。”
江澈摸着萧绮的头发,言简意赅地阐述着整个生态链。
“当老板的可以撒野,但只能向下进行有限的发泄。谁都没办法做到无法无天,超出规则的人,一定会自食其果。所以,汇动万方的每一个省公司大堂内,都会悬挂《周易》里的西字卦辞。”
“厚德载物?” 萧绮在很多汇动万方的省公司都见过这西个字。
“对,原文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意在强调道德修养,与儒家‘仁’‘礼’观念相通,是华夏文明终极的修身处世之道。我获得了很多,以后的事情随缘即可,无须勉强,你也不用为我担心太多。”
“去年你走得那么坚决,我以为你是想弥补在万盛天讯错过的机遇…… 我不想让自己变得跟简心一样,成为束缚你的牵绊。”
萧绮道出了压抑在心底深处的彷徨,她不愿成为拖累江澈的负担,怕他会因此不要自己。
江澈温柔地望着怀中漂亮的姑娘,轻声道:“我必须去中东是因为这个。”
他说着,拿起手机,在相册内选择了一张基站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