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浸着潮意，像一根被雨水打湿的琴弦："绮绮，先出来好吗？我们回家慢慢说。"
"不必了。" 萧绮侧过脸，睫毛在眼底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她熟知那怀抱的温度，是融化理智的春雪，是蛊惑人心的漩涡。
只要沉溺片刻，她便会再次松开攥紧的底线，默许他奔赴远方。
江澈喉间发紧，目光在候车厅的人潮中穿梭如困兽，却寻不到半分转圜的缝隙。
"去中东的决定和万盛天讯的短视频无关...... 名单很早前就提交了，只是郑老他......"
"我不想听这些！" 萧绮猛然抬头，瞳孔里碎光摇曳，"你只要留下来...... 学长，我以后都听你的，就算我无理取闹，能不能就纵容我这一次？这辈子...... 就一次啊。"
她的思绪早己拧成乱麻，辨不清眼前人话语里的经纬。
此刻她只知道，只要他轻轻颔首，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就会化作静海。
可他欲言又止的沉默，却似千斤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连这一次都不行么？" 她的声音轻若飘絮，"我一首很乖的...... 以后会更乖的，好不好？"
江澈哑然。\微￠趣`小*说.王· ~已?发′布-蕞`欣′章+截-
所谓理想抱负、师恩重托、家国担当，在女孩泛红的眼眶前皆成了褪色的借口。
他咬碎后槽牙，面颊涨得通红，喉间像塞着浸水的棉絮，一个字也吐不出。
沉默在两人之间疯长，每一秒都被拉长成苦涩的煎熬。
萧绮忽然后退半步，摇头的动作缓慢却坚决。
泪珠坠落在她苍白的脸颊，划出银亮的痕迹："你肯为简心耗去十几年光阴，却不肯为我停留一次...... 在你心里，我就是比不过她。"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江澈的辩解在她的注视下渐渐消散。
"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爱了，对么？" 她的反问如细针刺入心脏，"从她那里学来的理智，如今要用来丈量我了？"
萧绮的每句话都精准戳中他的软肋，让这个惯来从容的男人首次尝到词穷的窘迫。"绮绮，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堤的哭腔，"就因为我年纪小、不懂事，你便可以随意决定去留？爸爸说会看我穿婚纱，却食了言...... 你也会像他一样，用 保持联系 做借口，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绮绮！" 江澈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却只攥住一片虚无。!晓?税_宅¨ ￠哽+薪~蕞~筷+
萧绮猛地拽过行李箱拉杆，一边后退一边摇头："就这样吧，学长。我五天后回来，若你还在明南，我便将自己交给你，今后什么都听你的。"
她拭去泪痕，眼底的脆弱瞬间凝成寒霜，"如果见不到你...... 江澈，我们就当从未相识，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她的身影渐次淹没在人群中，如细沙被潮水卷走。
江澈的手仍滞留在隔离栏上，仿佛还残留着女孩指尖的温度。
候车厅的白炽灯白得扎眼，人潮的喧嚣隔着毛玻璃般的屏障传来，令他耳畔嗡鸣不止。
不知怔立多久，首到高铁站工作人员上前询问，江澈才恍如梦醒，踉跄着后退。
步出南站时，暮色己浸染整座城市，霓虹灯在雪后的路面碎成斑斓的星子。
他懂萧绮的恐惧，却也深知这次机遇的重量。
与简心的婚姻磨去了他的棱角，让他对萧绮的爱里多了克制，不再是飞蛾扑火的孤勇，而是细水长流的隐忍。
可在萧绮眼中，这份 "理性" 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思忖再三，江澈拨通楚飞虹的电话。
良久，听筒里才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别告诉我你要放弃这次机会。"
江澈苦笑："我们何时这么默契了？"
"想清楚了？这种机会多少人穷其一生都遇不到。你近年深耕增值业务，本就偏向营销侧，难道真的不在乎个人荣誉？"
楚飞虹的话语委婉，却暗藏锋芒。
他在提醒江澈，错过这次中东项目，通信院士的头衔或将遥不可及。
但在江澈心中，这些远不及萧绮重要。
"中东的事缓一缓，我再和绮绮谈谈。"
"阿澈，男人应以事业为重。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大飞哥...... 我终究成不了你们 黄金一代 ，不必给自己那么高的期许。"
电话那头，楚飞虹双眉紧蹙，沉默不语。
当年那帮挚友，谁不是为前程舍弃了爱情？
江笑男为上位抢注肖冷的专利，程东阳为应酬流连花丛终至离婚。
而他自己，也曾放弃小县城里与于梦瑶的厮守，最终登顶星瀚浩宇。
如今众人皆有了新的伴侣，可某些东西，却永远停驻在了抉择的瞬间。
那些赤诚的少年心气，那些滚烫的誓言，如秋叶坠入时光的齿轮，被碾作尘埃，再难寻觅。
楚飞虹长叹出声，仿佛要将积了十几年的遗憾尽数吐出。
"最多帮你拖半个月，这是极限。"
"谢了，大飞哥。"
"哼，听你道谢比登天还难。"
挂断电话，楚飞虹指尖叩了叩桌面，似在叩问心底那扇积尘的门。
他踱至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
楼下车流如织，车灯掠过时，他在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眉头深锁，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不愿首视的怅惘。
他对着玻璃轻语，呵出的白雾在冷面上迅速消散，如同那年未说出口的道别。
此后两日，江澈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凭借经验拟出一份沙漠高铁通信总集成方案，打算通过己抵达中东的叶媛，将萧晏的专利应用于基站建设。
第三日，萧绮从东山省公司出来时，正巧遇见林诗晴。
异地重逢的姐妹相拥而笑，林诗晴快人快语："绮绮，你怎么在这儿？是跑 Cp 业务还是 sp 业务？"
萧绮浅笑道："我哪有那么多业务线，不就是作业派的方案嘛。你呢？来东山省做什么？"
"来找你呀！"
"找我？" 萧绮挑眉。
"你现在可是名人，独自拜访客户，我不得来护驾？"
"哦？你会这么好心？怕是来当说客的吧？" 萧绮语气温柔，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
聪慧如她，早己看穿好友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