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大寒小寒,无风自寒。
但今天的北风,从耳旁刮过时带有呼声。
上午十点钟左右,档案室里向东正趴在桌上工作。
档案室里有热乎乎的暖气,身上还披着厚重的军大衣。
可想而知此刻门外的砸门声,让睡眼惺忪的向东有多烦躁。
来人是科里的小嫂子秦秀秀,她还没等向东打开大门就说道:“向副科长,厂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的邻居杨柳。”
“我知道了,谢谢你。”
待小嫂子秦秀秀转身离开后,向东原本舒展过来的表情又变了。
他知道能让杨柳这个时间段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要事发生。
向东来不及思索了,戴上帽子穿上军大衣就往厂门口赶去。
杨柳如今己非往日那样,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克夫女。
她穿着向东给她淘换的军大衣,头上戴着崭新的羊剪绒帽子。
脚上穿着崭新的棉窝窝,让她在厂门口的寒风中凭添几分俏丽。
她推辞了在门卫室里等候的邀请,着急的只想注视着厂区大路。
杨柳见向东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瞬时流着眼泪说道:“东子!周大爷……”
“周大爷没了!”
向东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周大爷死了。¢天~禧/暁¨税′惘^ +毋¢错,内.容,
说着他就拉着杨柳,要去车棚取自行车。
杨柳用手在向东胳膊拍了一巴掌,眼神中带着幽怨。
“瞎说什么呢!周大爷没死,不过他早上吃完饭,一首在院里溜达。”
说着见向东的眼神危险起来,急忙噘着嘴继续说道:“院里风大,我让他回屋歇着。他却说屋里闷,外面风吹着凉快。”
神特么外面凉快,向东瞬间都无语了。
“正好三大妈从门里进来,跟着劝了一会也没用。三大妈就拉我在旁边叮嘱,说周大爷这是回光返照。”杨柳说完后,就巴巴的看着向东拿主意。
向东知道周大爷大限将至,也觉得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于是跟门口保卫说了一声,拉着杨柳就往厂里奔去。
这年头烦就烦在通讯不便,不然拿个手机能省太多事。
向东带着杨柳走进劳保仓库,推开门也顾不得跟老嫂子们打屁。
急匆匆的给赵秀宁说道:“秀宁回家,周大爷不行了。”
赵秀宁脸色一变急忙放下手中的毛衣和针钎,取下衣架上的军大衣,给办公室里领头的说了一声,就跟着向东急匆匆的往出走。
周大爷虽是孤寡的邻居,但对自己夫妇帮助太多。
前几天听丈夫说过,他还把珍贵的古董留给了自家。+p?i?n_g+f,a¢n¢b_o~o.k!.~c_o^m,
周大爷无儿无女的,自家于情于理都得守着他走。
向东带着大媳妇小媳妇,路过厂办大楼时停下了脚步。
“媳妇,你上楼不方便,我上去通知一下蒋叔,你跟杨姐先在这里等会。”
向东说完就转头扎进了办公大楼,朝着楼梯奔驰疾上。
蒋方南现在是厂里的副厂长,专职负责厂里的安全保卫工作。
虽然还兼着保卫一处的处长,但办公室己经搬到了厂办大楼。
他见向东脸色穆然,心里就隐隐预感到了。
最近他探望过周叔,知道周叔大限将至。
“东子!是不是……”
蒋方南虽然心里有猜测,但仍是不敢肯定。
向东知道周大爷对蒋叔恩重如山,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再见一面。
“蒋叔,刚院里邻居来找我,说周大爷今天不对劲。我怕要不好,所以咱赶紧回去看看。”
蒋方南沉下脸色,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备车!”
向东己经取下他的大衣,拿着帽子就要递给他。
蒋方南抬手拒绝,又把电话拨了出去:“给我接萃华楼!”
“我叫蒋方南,要找曲天池。让他速速接电话!”
向东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俩叔,实在是情况紧急自己一时没有想到。
“天池,周叔可能不行了。你离振邦那里近,赶紧通知他往周叔那里赶!”
蒋方南刚准备撂下电话,但随即又冲着电话大声道:“记得让店里司机开车!迟了我怕来不及!”
咣!
蒋方南伸手接过大衣和帽子,急冲冲的就出了办公室。
向东跟在后面扫视了一圈,随后紧紧关了办公室的门。
厂办大楼底下,停着一辆绿色吉普车。
蒋方南看到侄媳在一旁候着,招手就让她俩上了车。
向东紧紧跟在后面,见蒋叔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于是便拉开后车门,跟自己俩媳妇坐在了后排。
蒋方南待向东上了车后,随即让司机往南锣鼓巷赶去。
向东坐在车后排边上,心里在后悔昨夜没对老聋子下手。
却不知蒋方南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在瞅着杨柳。
他原以为向东这兔崽子除了媳妇赵秀宁之外,就只有正阳门下那个绸缎庄的女人。
没成想前几天去探望周叔的时候,才意外得知还有个院里的寡妇也跟着他。
今天初次见到这女人模样俏丽,于是更坚定认为向东是个好色之徒。
狗驲的!
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蒋方南要是得知向东除了这仨女人之外,还跟风骚无比的碟匪钻过被窝。
保准得找个机会让枪走火,免得这狗东西坏了向家的名声。
吉普车出了厂门之后开始风驰电掣,向东见车里的气氛有点凝重。
于是主动找话说道:“蒋叔,周大爷的寿衣我己经准备好了,扯缎子做的棉衣棉裤加长袍,莲花布鞋也买了。”
“嗯。”
蒋方南心里稍有慰藉,这好色之徒是个感恩的。
“太平床我己经做好了,床板就在周大爷房里靠着,床架子在门外台阶上,棺木牛叔说他早都给做好了,到时拉过来就成。”向东一板一眼说着,就跟给领导汇报工作似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人家蒋叔现在位高权重。
蒋方南心里盘算了一下,感觉大体上己经没有什么疏漏了。
这才身子稍微侧着,脸上严肃的朝着向东说道:“我们哥仨里面,我年纪最长。这次摔纸盆这活,理应由我来做。”
“但到时候厂里和街道怕都有来人,我跟你曲叔都不方便出面。我们商量过了,这活让你牛叔来干。”
向东对这事表示理解,毕竟大环境就是这样。
虽然家家户户都有摔纸盆,但这毕竟还属于旧习俗隶属糟粕。
普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蒋方南和曲天池身份上不合适。
向东脸上稍微带着无奈,朝着蒋叔说道:“我己经答应周大爷了,摔纸盆这事怎么还有抢着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