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还是跟着你干吧，盈利我拿三分之一就好……”
山子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若照姑姑安排的，自己单干，是不是有点忘本？
这一年多，他跟着姑姑可学了不少本事，也挣了不少银子。~8*6-z^w^w^.`c*o`m*
这世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不管哪行当，做学徒都得伺候师傅至少三年，才开始学真功夫。
学上三年，再做三年小工，期间只包吃住没有工钱。
做牛做马就不提，若运气不好，遇上狠心的师傅，动不动就挨打挨罚，不给吃饱。
算起来前后得将近十年，才能辞师出来自己单干。
山子这才一年多，也没干啥苦活累活，跟着姑姑挣了一百多两银子就不说了，如今还许他自己两宗这么好的营生，他哪里受得起？
他本来就嘴笨，不擅言语表达，这时候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膝盖一曲，又想给姑姑跪下来，红果胳膊一伸，把他给拦住了。
“不兴动不动就跪，你记着，做人一定要有骨头，不能奴颜卑膝，人与人之间都是有来有往，能用你自然是因为你有可用之处，不要妄自菲薄。??幻?想t¤e姬¤x {u追]?±最?]新|`:章′节{别只觉着自己从我这得了益，姑姑去年刚回村时，贫困交加又身无依仗，若不是有你陪着进山，哪里打得开局面，破的了那时候的困局？”
这一番话说得山子似懂非懂，无从反驳，只能连连点头，又敬又爱地看着红果。
炭盆红色火光映照下，姑姑慈眉善目，浑身好像在发光，天上菩萨娘娘大概就长这样吧……
姑姑懂得实在太多了，山子想，他也许一辈子都成不了她这样的人，善良勇敢又有智慧。
“所以你我是互惠互利，并不存在谁欠谁，彼此是平等的，记住了吗？以后你我之间，就当亲戚来往，不许再毕恭毕敬的，好像你受了我多大恩情似的。”
山子受了一番教诲，模模糊糊似乎懂了些道理，但是又不是完全明白，晕晕乎乎地回了自家院子。
赵十武一大早就收拾了东西下山，到周家村时红果还没起床呢。
她忙碌的时候披星戴月，但凡哪天没事，就搂着月儿睡懒觉，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赵十武进了王婶家院子，就发现不一样了，地上草拔得干干净净，墙洞补了，屋顶也换了几处新草垫子。
心知这家人厚道，知道他要租，还特意修缮一番。#¤求??u书oa′帮?± ?<>无±\§错??内??~容÷￡
他抬手敲门，山子过来，一见门外站着个高大汉子，肩上背着，手里提着，便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坐。
山子对姑姑有孺慕之情，赵猎户救了姑姑性命，就等于是救了他，心里感激着呢。
“姑姑忙完了就会过来的，赵叔你先坐会，我去给你煮粉条，这一大早，你还没吃呢吧？”
其实赵十武也就比山子大了八岁，就算胡子拉碴显老，看着也不到三十，山子跟着青豆，自降辈分喊叔。
赵十武一早天没亮出发，翻了五六个山头，还真有些饿，就没拦着。
他看山子背影有些熟悉，很像那天远远看见的，从红果手里接过女儿的年青壮汉，只是这年轻人开口就喊红果姑姑，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想到红果说过，她相公在县城里做工挣钱，赵十武便没在意，或许眼前这人跟红果如今的相公有些亲戚关系吧……
山子煮了一大锅粉条，两人都是沉闷性子，对坐呼哧呼哧地各自吃了一碗。
山子把碗筷洗了，拿起泥灰桶和刷子，对赵十武说：
“赵叔你坐，我把屋里内墙再刷一遍，回头烧了炭火烤干，冬日下雨下雪就不怕渗水了。”
赵十武一听，卷起袖子帮着一起干活。
两人把屋子都刷完了，红果才慢悠悠过来。
当日赵十武给的那二两银子，她当面转手给了山子，又问要不要去镇上找个中人签租约？
赵十武和山子齐齐摇头，赵十武因为身份不便，山子则是感激他救了姑姑性命，这屋子白给他住，住多久都行，还签什么租约？
要不是姑姑劝他，连这二两银子他都不想收。
“赵叔就安心住着吧，住多久都行，就当帮我们看房子了。”
山子话虽不多，但该说的都会说，赵十武点头，又拱手致谢，客气的话没有多说。
三人一起去了周叔爷家，这事得交代一句，村里来个外来户，不能不明不白地这么住下了。
周叔爷倒是很大度，让赵十武安心住下来，暗地里他还舒了一口气。
当时红果从山里带了个男人下山，安顿在山子家说是养伤，也没个交代，村里风言风语地，不少人到他这村长跟前说闲话。
要不是看在红果当初救了他孙子长生性命，周叔爷早就训斥她了，怎么能随随便便收留不知根底的人呢？
还是个年轻壮汉，谁知道他什么人？山匪，逃犯都有可能。 如今好了，这人是山民，救了红果性命，不是什么逃犯，两人更没有勾搭成奸伤风败俗。
周叔爷对村里人也算有了交代，对赵十武和颜悦色地，还说若有啥难处就来找他，千万别客气。
红果问要不要去罗家村里正那儿登记，周叔爷嗨一声，说不用。
“多大点事儿，又不落户，回头我下山见着里正，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山子惦记着奶奶翠柳还有新屋，从周叔爷家出来，直接就下山。
赵十武说有东西要给红果，她便跟着一起回了王婶家。
“这……也太贵重了吧？不行，不行，我不能收。”
红果在院子里等着，赵十武拿了一个锦盒出来，打开来，里面是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
说是给月儿的周岁礼，正日子那天客人多，他身为男子也进不了内室，今天就先拿给她。
这长命锁还是赵十武出生时，他母亲给置办的，一直戴到十岁才取下来，放锦盒里珍藏着。
如今女儿周岁，把这长命锁送给她，再合适不过。
可红果不肯收，赵十武有些急了，眼圈微红，声音颤抖着说：
“周娘子，不瞒你说，我如今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万幸遇到你，善待于我，赵某心里，实在是把你当作了亲人，别跟我这么客气，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