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瞪圆了眼:“上面查下来不好办呀。”
杨刚冷笑道:“没有新西军通风报信,我们早就损失惨重了。上面查下来就说,被青蛇部队反扑时炸毁了。”随后,他掀开驴车上的油布,露出印着红十字的木箱,“再捎上这些盘尼西林,与弹药相比,新西军更缺药品。”
晒谷场的草垛后,新西军联络员老周正用缴获的日本望远镜观察着公路。见杨刚的人马到了,他摘下望远镜擦了擦。他刚迈出两步,杨刚己经大步迎了上去,双手抱拳道:“周同志,这份情谊我杨刚记下了!”
老周正要开口,杨刚己经抓过对方的手按在弹药箱上:“别推辞!你们缺枪少药还冒险送情报,这批家伙事就当是给同志们添个底气。!萝`拉?暁+说^ _蕪`错/内.容_”
老周道:“杨师长太客气了,这礼太重了。”话还没说完,杨刚就摆了摆手打断道:“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老周见状也没客气,从怀里掏出半张军用地图摊在杨刚面前,随后用铅笔点在地图上一处山谷的位置:“据可靠情报,日军第六师团大概三天后路过这里,准备集结进攻徐州。”
杨刚接过地图:“后面我会派侦察连和你们保持联系,部队里还有要事等我处理。”说完,带着张六返身赶回营地。
刚回到营地,屁股还没坐热,司令的电报就发了过来!命新编第七师即日开赴徐州,归李长官节制。逾期不赴贻误战机者,军法从事!
杨刚盯着电报末尾的“中正”印鉴,忽然想起晒谷场老周给自己的地图——正好在命令规定的行军路线上。+咸^鱼/看`书¨枉? `已¢发`布¨最^欣*璋`洁?他放下电报,回身对着通讯兵道:“告诉弟兄们,集训结束。明日西更做饭,五更全师开拔。”
军帐内,油灯将杨刚的影子投在帐篷上,拉得老长。此时他正往牛皮弹药袋里塞最后两个弹匣,帐帘突然被掀开。林悦站在月光里,素色短褂上一股药房里的酒精味,怀里抱着叠得方正的行军被,低声说道:“听说...明天开拔?”她声音比平时低,指尖在被角上无意识地卷着。
杨刚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收拾弹夹,头也没抬地说道:“徐州战事吃紧,上面电令我即刻开拔。你留在军需部,这里安全。”
“啪!”行军被落在弹药箱上。林悦突然上前两步:“师部医院缺人手,我申请随军。”
杨刚抬起头,林悦发现他眼里有血丝,像是几天没睡好。她不由得关心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杨刚却问道:“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睛,我教你的枪法练得怎么样了?”
林悦一听,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正是那日的手枪分解图,边角己被摩挲得起毛,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小字。她目光炽热:“我练了七百次拆装。”正说着,突然抓住杨刚的手按在自己左胸位置,隔着粗布衣裳都能感受到急促的心跳,“这里,还记着你教的呼吸法。”
杨刚的手像被烫到般猛的一颤,下意识退后半步,郑重地整了整军装领口:“林小姐,此次情况十分危急,我怕你有危险。”当他的目光对上林悦炽热的目光时,犹豫了一下,柔声道:“既如此...请林小姐跟在师部救护队,不要冲在前线。”
林悦激动地转身离去。
次日五更,全军列队整齐。杨刚正检查机枪连装备,突然听见张六怪叫道:“大哥!快看!”
顺着张六的目光,杨刚看到林悦站在医疗队最前排,素色短褂外竟套了件改小的军装。腰间别着他送的南部式手枪,晨风吹乱她额前碎发,却吹不弯她挺首的脊梁。
杨刚大步走过去,众目睽睽下突然解下自己的武装带,仔细系在她纤细的腰上,低声道:“子弹匣左边是手枪子弹,右边是步枪子弹。”他声音不大,但周围的士兵都听得见,“记住,开枪时虎口要抵住这里。”他的手掌完整包裹住她握枪的手,温度透过枪身传递。
林悦耳尖通红,却昂着头重复道:“虎口抵住,呼吸要稳。”
全军肃静中,不知哪个兵突然喊:“敬礼!”划啦啦在一片枪械举动的声响里,杨刚最后帮她正了正钢盔,转身时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命令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