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杨刚低声喝道，一把推醒了身旁的张六和王二狗。
三人迅速爬起身，透过他们挖好的射击孔向外望去。远处的天空己经被硝烟染成了铅灰色，隐约可见几架日军飞机在低空盘旋。
"卧倒！"杨刚大喊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将张六和王二狗按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刻，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城墙剧烈摇晃，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杨刚感觉胸口被震得发闷，耳朵嗡嗡作响。
"刚子，你咋知道鬼子会先轰炸？"王二狗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声音里满是惊骇。
杨刚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天空。又一波轰炸袭来，这次更近了。他们构筑的简易工事在爆炸冲击波中摇摇欲坠，但斜撑的木桩和沙袋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力，三人奇迹般地没有受伤。
"轰炸过后就是炮击，然后是步兵冲锋。"杨刚快速说道，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嘶哑，"记住，等炮击结束再抬头，冲锋时不要急着开枪，等他们进入两百米内再打。"
张六瞪大了眼睛："你咋知道这么多？"
杨刚咬了咬嘴唇，没有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受爷爷影响是个军事发烧友，看过无数关于淞沪会战的纪录片和资料。
炮击果然如杨刚预料的那样接踵而至。日军的75毫米山炮将城墙炸出一个又一个缺口，砖石飞溅。!7!6\k+s′./n¨e?t\杨刚蜷缩在工事内，感受着每一次爆炸带来的震动，心中默默计算着炮击的间隔。
"快了，炮击快停了。"杨刚低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汉阳造的扳机。
突然，炮声戛然而止，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杨刚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准备！"他低声喝道，三人迅速爬向各自的射击孔。
远处，土黄色的身影如潮水般涌来。日军士兵端着三八式步枪，在军官的指挥下呈散兵线推进。阳光下，刺刀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记住，瞄准再打，不要浪费子弹。"杨刚深吸一口气，将枪托稳稳抵在肩窝，眯起左眼，右眼透过粗糙的机械瞄具锁定了一个挥舞军刀的日军军官。
"砰！"汉阳造的后坐力撞得杨刚肩膀生疼，但他看到那个军官应声倒地。身旁，张六和王二狗的枪也响了，但显然没有命中。
"别急！稳住呼吸，瞄准胸腹部！"杨刚一边重新装弹一边指导道。
日军显然发现了他们的位置，子弹开始密集地打在围墙上，发出"噗噗"的声响。杨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瞄准射击。这一次，他的子弹击中了一个机枪手的肩膀。
"打中了！"王二狗兴奋地喊道。
"别高兴太早，这只是开始。"杨刚沉声道，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前方。
日军越来越近，己经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孔。杨刚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手榴弹准备！"城墙上的指挥官高声喊道。
杨刚迅速从腰间取下川军标配的"麻尾手榴弹"，这种土制武器威力有限，但总比没有强。他示意张六和王二狗也准备好。?齐^盛,晓?说~蛧\ *毋*错_内¨容_
"扔！"数十枚手榴弹划出弧线落入日军队伍中，爆炸声此起彼伏。杨刚看到几个日军士兵被炸飞，但更多的敌人仍在前进。
"自由射击！"命令传来。
杨刚迅速回到射击位置，这次他瞄准了一个正在架设轻机枪的日军士兵。枪响人倒，但立刻有另一名士兵接替了位置。
"该死！"杨刚咒骂一声，汉阳造的五发弹匣己经打空，他手忙脚乱地装填着子弹。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首接命中城墙上方，巨大的冲击波将杨刚掀翻在地。他头晕目眩，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声。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炊事班的小李正挣扎着爬起来，半边脸都是血。
"小李！"杨刚爬过去，发现小李的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
"我没事..."小李虚弱地说，但眼神己经开始涣散。
杨刚撕下自己的绑腿，迅速为小李包扎。他知道这样的伤势在缺乏医疗条件的战场上意味着什么，但他不愿放弃。
"坚持住，小李！等打退了这波进攻，我带你去找军医！"杨刚声音颤抖地说。
张六也爬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刚子，鬼子太多了！我们顶不住！"
杨刚抬头望去，日军己经逼近城墙不足百米，守军的火力明显减弱。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行动，阵地很快就会失守。
"张六，你和二狗照顾小李！"杨刚说完，抓起枪冲向城墙缺口处。
那里，几名川军士兵正在与爬上来的日军白刃战。杨刚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被刺刀捅穿腹部，发出凄厉的惨叫。鲜血刺激下，杨刚体内的肾上腺素狂飙，他几乎是本能地举枪射击，将那名日军士兵击毙。
"兄弟们！跟我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杨刚转头看去，是他们的排长赵一铭，一个参加过多次战斗的老兵。赵排长手持一把大刀，率先冲向缺口处。杨刚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在缺口处，他们与冲进来的日军短兵相接。杨刚没有刺刀，只能将汉阳造当作棍棒使用，狠狠砸向一名日军的头部。
战斗变得混乱而血腥。杨刚身上很快沾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的左臂被刺刀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但他己经顾不上这些。
"杀啊！"赵排长怒吼着，大刀挥舞，接连砍倒两名日军。
杨刚看到一个日军军官正举枪瞄准赵排长，千钧一发之际，他扑了过去，将那名军官撞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杨刚的军事格斗技巧派上了用场。他抓住机会，一记肘击打中对方咽喉，然后夺过手枪，结束了这场搏斗。
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当杨刚精疲力竭地靠在城墙上时，发现日军开始撤退了。阵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员，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我们...守住了？"一个年轻士兵不敢相信地问道。
赵排长浑身是血，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守住了，兄弟们！我们守住了第一波！"
杨刚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跑回原来的位置。当他看到张六抱着小李的尸体发呆时，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小李...他..."二狗声音低沉道，"他说他想看看孩子出生...他说..."
杨刚坐在小李身边，轻轻合上这个年轻战士未瞑的双眼。小李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是他妻子的模样。
"我们会为他报仇的。"杨刚声音低沉而坚定，但内心却在颤抖。这不是电影，不是游戏，而是真实的死亡。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赵排长走过来，拍了拍杨刚的肩膀："你刚才表现得很勇敢，救了我和其他几个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杨刚敬了个军礼报告道："我叫杨刚！"
"杨刚..."赵排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好像很懂打仗，那些工事也是你弄的吧？"
杨刚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好，从现在起，你担任班长，带这几个新兵。"赵排长指了指旁边几个满脸惊恐的年轻士兵，"教教他们怎么活下来。"
杨刚愣住了。他本想拒绝，但看到那些年轻士兵恐惧又期待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是，排长。"
夜幕降临，枪炮声暂时停歇。杨刚坐在城墙边，望着远处日军营地若隐若现的火光。张六和二狗默默地坐在他旁边，三人都没有说话。
"刚子，"许久，张六开口，"你说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杨刚没有立即回答。他知道历史，知道淞沪会战的惨烈，知道川军的牺牲。但此刻，他不能说实话。
"会的，"他最终说道，声音坚定，"我们一定会活着回去。为了小李，为了所有牺牲的兄弟。"
张六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明天...明天会更难熬吧？"
杨刚望向黑暗中的远方，轻声道："是的，明天会更难。但我们会做好准备。"
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从那个日军军官那里缴获的手枪。这把被称为王八盒子的手枪虽然性能不佳，但总比没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