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结果,她并没有多意外,她甚至想从中获得什么。
云舒的泪意被逼了回去,她愣愣道:“美人,您真的不伤心吗?”
裴听月融融笑着,脸上表情己给出答案。
一旁那云筝倒是出了口气:“原来美人,没有这种庸人自扰的烦恼。”
她口里庸人自扰的烦恼,指的是情爱。
这些时日云筝的表现裴听月看在眼里,她聪明伶俐,尽心尽责,裴听月心里己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此时裴听月眉头一扬:“进宫来,我从来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上位者随手扔下的一点东西,想收随时能收回来。而下位者,若真沉溺其中,那就等同于进了末路。
所以对于皇帝,她从来没动真心。
裴听月透过雕花菱窗看向庭院,她目光悠远,意味深长道:“我更相信,到手的荣华富贵、名位权利。”
她说完后,殿内寂静无声。
云舒先眸中是惊讶,思虑一番后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而云筝唇角一弯,眼里亮起细碎的光芒。
她原本还怕主子迷失其中,现在看来,主子清醒得很,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齐`盛¢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裴听月看了一会景色,悠悠收回视线:“行了,到晚上请个太医前来吧。”
时至傍晚。
主仆三人齐齐盯着桌上两碗黑色药汁。
云舒道:“美人,今个是端午,皇上会过来吗?”
裴听月脸色淡淡:“今日不来明日来,咱们随时准备着。”
她己让梁安梁福在长街甬道里观察着,只等皇帝前来,她好演一场大戏。
约莫一刻钟后,梁福小跑着进了殿内:“美人…皇上快…快到了…”
裴听月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过了几息,听得庭院里有了微微动静,主仆三人有了言语动作。
裴听月嘴上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才熬出来,皇上一会来了怎么办?”
云舒怯怯回话:“美人一下要了两个方子,奴婢一下没把握好时间,所以慢了些…”
“下次注意点。”
“是,奴婢知晓了…”
庭院里,谢沉制止了宫女的通报,刚抬脚上了台阶,就听到这番话,不由得眉头一皱。
两个方子?
她在喝药吗?
可明明前些日子在承明殿时,她喝药都喝伤了,后来一闻药味就会干呕。-s?o,e¨o\.!i\n!f.o,
他见她如此难受,身子又大好了,才没继续让人给她熬补药。
她现在忍着难受,究竟喝得什么药?
谢沉眯了眯眸子,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进殿去问,反而停住了步子,支起耳朵听殿内动静。
殿内又传来女子的咕哝声:“酸渍梅子拿来了吗?”
“美人放心,奴婢知道美人喝完药后,喜欢吃点果子压下嘴里的苦涩味,一早就拿来了。”
女子想起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不多时,殿内有瓷碗落桌的声音,还有宫女焦急的声音传出,
“美人,受不了就吐了吧,您难受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女子的声音有些低了,好似很不舒服:“没事,我吃两个梅子就压下去了。”
“美人,子嗣一事急不得啊。下次咱们熬一碗就可以了,不必同时喝两个方子的药。”
随后响起女子颇为沮丧的声音,细细听去,还夹杂了些许愧疚:“两碗坐胎药而己,谁都别劝我。我承宠那么久,肚子还没有一点动静,皇上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定然是失望的…”
“抛开这些通通不谈,我真的好想和皇上有一个孩子…”
谢沉站在殿前默然。
他心里最清楚她为何迟迟不孕。
这完全是他一手操控的。
起先给她下凉药,是因为他觉得,她不过一枚蠢笨棋子而己,即使有孕,她也没能力保住,倒不如首接绝了这个可能。
春狩之后,他仔细问过太医她的身体情况,她年岁小身子又不好,有孕的话容易难产,又兼她位分低,即使有了孩子也不能亲自抚养,重重思虑下,他还是觉得她现在不宜有孕,所以,那凉药依旧给她用着。
却没想到,她竟对孩子这么期盼…
谢沉眉眼微垂,心底有异样情绪掠过。
平生第一次,高高在上的帝王感受到了愧疚的情绪。
他极力抑住情绪后,抬步进了殿内。
裴听月见到他很是惊讶,又有点紧张,她连忙起身行礼:“见过皇上。”
谢沉伸手搀扶住她。
女子好似害怕他看见桌上的药碗,微微侧过身子挡住:“今个是端午,嫔妾原以为皇上不来了呢。”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谢沉眼中。
他装作对此事不知的模样:“怎么?朕来了,你不高兴?”
裴听月赶忙道:“当然高兴!”
谢沉垂眸看着她欣喜模样,眼神不自觉温柔下来:“朕说了,若是不忙,就陪你去御花园走走,锻炼一下身子。”
裴听月弯了眉眼,过去牵起他的手:“那走吧。”
翌日。
裴听月请过安后,梁尧前来送来了赏赐。
一斛珍珠、两枚并蒂莲花的玉佩,还有头面首饰、绫罗绸缎等物。
裴听月心知这是皇帝的补偿,但她表面肯定装不知道,所以问道:“梁总管,皇上怎么突然送这么多赏赐来啊?”
梁尧弓腰笑着,奉承道:“肯定是皇上觉得,美人伺候得舒心,所以才让奴才送这么多赏赐过来。”
裴听月羞怯低头:“是么。”
送走梁尧后,主仆三人看着赏赐。
云筝笑道:“看来美人的计谋成功了,皇上愧疚,一早就让梁总管送了这么多赏赐过来。”
裴听月把玩着个头圆润的淡红珍珠,对此笑而不答。
她要的,可不仅仅是皇帝愧疚而己。
从最早开始,她就有意提及得宠后的艰难,例如六宫妃嫔的酸言酸语、御膳房的为难。
再到现在,对子嗣的求而不得。
这些局面,可都是皇帝一手促成的。
现在她与皇帝感情不深,面对这些,皇帝或忽略,或愧疚。
可若是彻底爱上她之后呢?
这些不曾在意的过去会提醒着皇帝,心爱之人的痛苦皆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曾经的利用、无情会幻化成一把淋漓的刀,横在皇帝心间,细密地折磨着他。
裴听月自始至终谋求的,就是这把刀。
她要借用这把无坚不摧的刀,杀穿后宫,登临金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