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用过膳后就去了御书房。
梁尧在殿外廊下听小太监禀告事情。
他正认真听着,就见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养子一瘸一拐过了来。
梁尧皱眉。
待人到了跟前,忙问道:“你不好好在屋里养伤,怎么过来了?”
梁安视线一瞥,抿着唇不说话。
梁尧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两人去了一处僻静之地。
梁尧开口问道:“说吧,怎么了?”
梁安首接跪下了。
“儿子想求爹一件事。”
这还是他第一遭说这样的话,梁尧有些惊讶,但他没一口应下,只道:“什么事?”
梁安又黑又大的眸子满是坚定,“儿子听闻,裴才人宫里正缺人手伺候,儿子想去,求爹成全!”
“梁安!”梁尧第一次这么严厉呵斥他,“你到底是在想什么?!莫不是裴才人宫里的那个小丫头给你送了两回药,你就蒙了心智,惦记上人家了吧?!”
他脸上有失望的表情。
“不是!”梁安否认。
“那是因为什么?”梁尧脸色依旧没有好转,“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到最后你可是要接爹的班!好好的御前总管不当,去当伺候人的奴才,你告诉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安声音苦涩:“挨打那日,爹不是让我好好想想吗?儿子如今想清楚了,想清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新/完+本`神-站. ?最·新+章-节′更,新!快·”
“儿子一时犯了帝王忌讳,若不是爹给求情,恐怕就是白骨一堆了。儿子养伤这些日子琢磨了许多事情。”
“就比如,未来的出路。”
“等儿子好了,虽还能再御前伺候,但敬事房是回不去了,这几年里恐怕不会被重用。”
“儿子不甘心这样,想谋一条出路。”
“如今各宫都不缺人手,唯有裴才人处缺。其实儿子想去她那里,这个并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儿子做错事那日,见到了裴才人。看见她的第一眼,儿子就觉得她非同凡响,总有一种给她一点点机会,她就能攀爬至最顶峰的感觉,莫名地令人信服。所以儿子才说出那样的话。”
“儿子挨了板子后,爹让儿子反思,儿子仔细反思了。可儿子不知怎的,到现在依旧相信她。儿子相信她并非池中之物,定会有大机遇,这是儿子愿意跟着她的主要原因。”
“至于总管一职,爹别在说了,儿子不想要,儿子只想要爹长命百岁。”
这一大段话让梁尧陷入沉思。/鸿¨特^小·说+网* -免+费^阅`读+
自个养子说得清楚,他不光听得清楚,同时也明白,去裴才人那里当差不是头脑发热,随随便便的想法,而是自个养子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梁尧叹气。
他还是不想让养子去伺候人:“在御前不得重用又如何?有爹在,你能过得舒舒服服,风光无比,有吃不完的甜头。可一但去了后宫,那些个脏活累活都…”
梁安很决绝:“儿子愿意干!”
梁尧看了他一会儿,声音沉重道:“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了,哪怕腿磕断头流血都得走下去。”
“儿子明白。”
“你长大了…”梁尧无法,打算由着他去了。
梳理好思绪,梁尧果断转身朝承明殿走去。
“皇上,喝口茶吧。”他奉了茶水上去。
谢沉确实有些口渴了,他放下奏折,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
梁尧恭敬禀告:“听说昨晚皇上离开长乐宫后,裴才人就去内务府挑人了呢。”
谢沉脸色淡淡:“她是个急性子。”
梁尧没接这话,自个禀告后宫琐事可以,议论后妃不可。
谢沉又喝了一口青翠的茶水,缓缓吩咐:“选了新人,势必得给赏赐,她手里怕是没什么钱了,朕答应补给她,一会儿你就走一趟吧。”
梁尧应下。
随后他跪在了地上。
谢沉放下茶盏,看着他纳闷道:“怎么?”
梁尧给他磕了两个头:“奴才有一个不情之请。”
他将自个养子的想法说了。
谢沉听后静了半晌,过了会儿才缓缓道:“这是你儿子,你既然同意,朕也不好说什么,他想去就去。只是有一点,去了长乐宫后,就是裴才人的人了,对她忠心是最重要的,不必心心念念着朕,事事对朕回禀。”
“朕若是想探听消息,有无数种方法,用不着他。”
“多谢皇上!”梁尧伏跪在地上,不断叩谢天恩。
谢沉让人起来:“行了,去办事吧。”
梁尧这才爬起来,打算走一趟长乐宫。
刚要跨过门槛,他才发觉遗忘了一事,又转身回去。
“今日晨间,后宫还发生了一件事。”
谢沉停住拿奏折的手:“说。”
“贵妃娘娘今日早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谢沉听完这句话有些头疼,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没这么简单吧?”
梁尧道:“请安的路上,贵妃娘娘打了颜宝林。”
谢沉:“…”
一个小小宝林而己,打了就打了。
梁尧觑了一眼他的脸色,又道:“到了凤和宫门口,贵妃娘娘又打了黄婕妤。”
谢沉:“…”
婕妤位分不高,无伤大雅。
梁尧顿了顿又道:“还打了贤妃娘娘”
谢沉:“…”
他额角青筋跳动。
“还有谁,一次把话说完!”
梁尧摇头:“没有了。”
后宫一共就十来个后妃,一连打了三个,没剩下多少了。
谢沉闭眼:“理由呢?”
梁尧赶忙道:“打颜宝林两巴掌是因为对裴才人不敬和对贵妃娘娘她自个不敬,打黄婕妤是因为那日是她攀扯裴才人并且撺掇皇上搜宫,打贤妃娘娘是因为那日贤妃娘娘对裴才人落井下石。”
“…”
好,很好。
每个巴掌都有理由。
谢沉叹口气,“贤妃没闹?”
其他两个他倒不担心,也只有贤妃有胆子闹一闹。
梁尧道:“请过安后,贤妃娘娘留在凤和宫好一会儿,想必被皇后娘娘劝住了。”
谢沉点点头,“若是贤妃不知好歹要来求见,就传朕的旨意,将她位分降成昭媛。”
“是。”梁尧听后暗暗心惊。
贤妃的妃位是生了皇子才有的,这位分说降就降,一点情面不留。
果然这宫里,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