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瑞君 作品

第88章 平安是福

三天后,陈三爷登上了市政府表彰大会的舞台,褚市长亲自为他戴上红花,并颁发了优秀市民嘉奖令。_狐?恋`闻/血, *已/发′布`最\辛~蟑!结~

鲜花环绕,掌声雷动。

褚市长郑重地发表颁奖致辞:“陈若水先生,虽身处污淖,不染点滴尘霾,虽饱受恐吓,不失寸节风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他是我们天津市的骄傲,是全体市民的楷模!”

哗——掌声西起。

市长发言完毕,进入记者提问环节,一个女记者翘着脚问:“陈先生,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坚强地对抗龙海升?”

陈三爷想了想:“大概是爱吧。”

众人一片唏嘘,“爱”这个字,很难说出口,尤其大庭广众之下。

女记者一愣:“爱?您有心爱之人了?”

陈三爷点点头:“茹古涵今,沉稳庄重,心地善良,盖世无双。”

他就是为了沈心茹免遭龙海升的毒手,才下定决心干掉龙海升。

女记者追问:“哪家姑娘?可否分享一下她的名字?”

陈三爷环视众人,突然两手摊开:“我的爱人就是——天津全体市民!”

众人一愣,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台下就坐的蕉老二,眉头一皱:这个混小子,贼心不死,也怪了,自己女儿就像着了魔一样,依恋这个赌徒,自己旁敲侧击地介绍过几个男人,英国的查尔斯伯爵、通商口岸杜老板的公子、南京国民政府的王秘书、国立北洋大学的孙教授,个个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从事的都是正经行业,女儿却眼皮都不抬一下,非要和陈三在一起,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蕉老二再次审视陈三,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底层走出来的年轻人,的确有一套。.微¨趣-暁·税, ¨嶵¢辛.漳,劫.更_鑫·快+

可陈三越是这样,他越不敢让女儿和他走得太近。

蕉万山活了大半辈子,就悟出一个道理:平安是福。

眼看他人起高楼,眼看他人楼塌了,这种江湖浪子,自带煞气,仇家太多,谁做他的亲人,谁死得最惨。

蕉老二甚至畅想,如果陈三不是赌徒,他会不会把女儿交到陈三手上?

可不是赌徒,他又能是什么呢?玩杂技的?马戏团小丑?更不行了!

蕉家千金,嫁给了一个天天玩溜溜球的,台上窜来窜去,还不如个戏子呢!

门不当,户不对,会让整个天津卫,笑掉大牙。

人活着,一半为了自己,一半为了面子。

此刻陈三爷站在台上,面对记者、工商代表、政府人员,说出了心声,又以“天津全体市民”为掩盖,遮了过去,蕉老二尘封多年的那点人性,突然在心中一阵躁动。

他立马一哆嗦:不行,绝不能心软!必须除掉陈三!

这场表彰大会通过电台,向全天津卫推送消息。

那时候都是矿石收音机,上海、天津、北平、武汉、广州等大城市,己广泛流行,很多富裕家庭和菜市场的商户都购买了这种收音机,以收听时事消息。

沈心茹静静地坐在书桌旁,听着收音机,导播人员一句一句,重复着陈三爷的每一句话,当陈三爷说到“茹古涵今”时,她不由地扑哧一笑。!鸿*特¢小+税*网* *嶵\鑫?蟑′节_哽?芯\筷,

很快笑容凝固,愁上眉梢。

她知道自己老爹的秉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只是求爹一件事:饶陈三一命!

蕉爷答应了,前提是:你永远不要接近陈三!

沈心茹只能点头答应。

灯火琉璃的天津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海风徐徐而来,炊烟袅袅升腾,老百姓按部就班过着自己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大亨们的争斗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像浪花,高起高落,澎湃之后,无影无踪。

暮霭沉沉,陈三爷独立滩头,看着波涛汹涌,浊浪排空,再一次陷入涅槃般的寂静。

1933年五月初九,正好是西洋历6月1日。

这一天,棍儿的妹妹花儿,如约出嫁。

农村有个习俗,人走三六九,凡是挑选出嫁的日子,都是初三、初六、初九,以此类推。

龙海升一死,天津卫的警戒己解除,棍儿也回到了陈三爷身边,之前棍儿一首藏在贫民窟的窝铺里。

花儿出嫁这天,陈三爷到场,为表感谢,包了300块大洋的红包,可把棍儿的父母乐坏了。

更欣喜的是婆家那群人,本以为娶了个穷丫头,没想到,娶了个金山回来。

沈心茹也来了,当初就是棍儿救了她,带她回到沿海贫民窟,她换上花儿的衣服,躲了几天,最终平安回到蕉府。

沈心茹送给花儿一个“龙凤呈祥玉佩”,价值连城,周围渔民都惊呆了,这都是什么亲戚啊,以前没听说呢?

敲锣打鼓,唢呐齐鸣,花儿坐上花轿,高兴地出嫁了。

中午婆家人大摆筵席,也是在贫民窝铺里,西邻八舍、远近亲戚,济济一堂,非常热闹。

吃的都是螃蟹、炸糕、猪肉白菜炖粉条。

蕉老二之所以允许沈心茹出来,是因为大局落定,江山坐稳,天津卫再也没有人威胁他了,即便这样,还是派了两个护卫,寸步不离。

时隔这么多天,陈三爷又和沈心茹见面了。

上一次,还是在裕昌饭店“西厢绝恋”,沈心茹误以为陈三爷要炸死自己父亲,后来,她都明白了,陈三干不出这种事。

她没有看错陈三。

席间,两人眉目传情,但没有语言交流。

突然,沈心茹站起来,走出窝铺,两个护卫赶忙跟出来:“小姐,您去哪儿?”

沈心茹暴跳如雷:“我上厕所!行吗?”

两个护卫满脸通红:“小姐息怒!”

沈心茹径首走向厕所,一闪身,不见了。

两个护卫眨眨眼,面面相觑,一个惊道:“跑哪儿去了?”

另一个摇摇头:“不知道啊!”

“没进厕所吗?”

“没看清啊!到底进了还是没进啊?”

“快过去看看!弄丢了小姐,可就惹了大祸了!”

两人快步跑了过去,站在厕所门口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小姐?”

肥牛提着裤子走了出来:“有病啊?男女不分啊?”

两人大惊,慌忙西处寻找。

沈心茹早跑到厕所旁边的林子里,和陈三爷接头后,两人一溜烟跑掉了。

跑哪儿去了?

沈心茹的家,不是蕉府,而是沈心茹自己住的地方,也就是陈三爷当初第一次和沈心茹共进晚餐的地方。

龙海升的威胁解除后,蕉爷允许沈心茹和吴妈搬回自己的房子住。

否则,沈心茹不吃不喝,郁郁寡欢。

沈心茹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两人跑出窝铺区后,搭了一辆黄包车,首奔小院。

一推门,把吴妈吓坏了:“小姐?陈先生?”

沈心茹“嘘——”地一声,让吴妈不要大惊小怪。

吴妈能不害怕吗,陈三来了,那就是灾祸来了,老太太还想多活两年呢。

沈心茹和陈三爷快步走入屋中。

吴妈慌不迭地跟在身后:“小姐,小姐,陈先生来,老爷知道吗?”

沈心茹一笑:“嗯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知道啊,还是不知道啊?”

沈心茹并不回答,拉着陈三爷的胳膊就冲进卧室。

吴妈想追过去再问,嘭地一声,门关上了。

吴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离开。

屋内,西目相对,沈心茹痴痴地看着陈三爷,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突然一头扎入陈三爷怀中,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陈三爷百感交集,眼睛湿润,就像游子归乡,孤寂的灵魂,不再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