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瑞君 作品

第39章 托梦

陈三爷是想继续做赌棍吗?

不是。^咸~鱼^墈_书~罔\ _哽!歆.嶵+哙?

是贪得无厌吗?

不是。

是眷恋荣华富贵吗?

更不是。

他只想沈心茹平安,师姐平安,玫瑰平安。

表面上看,他成功了,摆平了龙海升和蕉爷的纠纷,但只是暂时的。

龙家死了两个壮丁,蕉家“死”了一个女儿,现在蕉老二佯装认输,让出大片地盘,龙海升赚足了面子。

可沈心茹毕竟还活着啊,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藏不住的。

一旦龙海升发现沈心茹的行踪,必然知道上当了,背后捣鬼者就是陈三,他会把陈三爷剁成肉酱。

而且,蕉爷和海爷老奸巨猾,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偷偷出卖陈三呢?

如此一来,三股势力一旦合力绞杀陈三,陈三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谁还会帮他呢?

没人了!

所以他才会重新回到赌场,为龙海升卖命,他在争取时间,他得知道师姐和“大流杂技团”到底去哪儿了,他得妥善处理好沈心茹的安全问题,而后才能挥手告别。

他深爱沈心茹,爱到可以放弃她,只要她平安。

他的下一步计划是,鼓励蕉爷将沈心茹送出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他不知道沈心茹是否会答应,蕉爷是否会同意。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人性。

可惜,人间最靠不住的就是人性。.5/2¢0-s,s¢w..¢c`o/m·

他赌输了。

第一个跳出来要弄死他的人,就是蕉爷。

蕉爷恨死这个小杂种了,自从陈三出现,他就没过一天好日子,这个山野村夫、地痞流氓,竟然惹得女儿相思成病,念念不忘,还险些把命搭上。

这还了得吗?

他深知自己女儿的秉性,认准的事,谁说也不回头。

师爷孔麒麟也从命理学角度阐释了自己的意见,说陈三是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遭灾,这种人必须除掉。

师爷说的在理,陈三在曹县,跟了潘召,结果潘召被投入大狱,到了东北,坑了海爷一道,弄走了人家悉心培养的玫瑰,来到天津,搞得蕉爷晕头转向、险些把女儿命搭上,投奔了龙海升,龙海升的大哥二哥死了。

这就是古人讲的“命硬妨主”,就像三国时期的“的卢马”,跑到哪里,哪里就有灾祸,只有真命天子,才能驾驭它。

师爷口若悬河地阐述着,山羊胡子一抖一抖,这老小子长得很着急,年龄比蕉爷小西岁,才西十六,但看着就像蕉爷他爸爸似地,满脸皱纹。

蕉爷心口犹如堵了一坨大粪,憋得难受,那夜在府上,他多次试探陈三,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女儿,并不是要招陈三为婿,而是想看看这小子和自己女儿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这小子心里到底揣的什么鬼。

蕉爷可曾有过那么一丝念头,要收陈三做女婿,将家业托付?

没有!一点都没有!

蕉爷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女儿嫁给陈三的!

蕉爷是什么人物,两朝遗老,北洋后裔,江湖上黑的、白的他都见过,他宁可把女儿嫁给一个政府文员、外交参赞,哪怕是个普通人,也不会嫁给陈三。′e/z-l^o·o_k\b,o\o/k/.¨c!o`m′

他身处江湖大半辈子,深知江湖中人的尿性。

太坏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陈三就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中人,这种人越聪明,越危险。

女儿根本玩不过他,而且这种人仇家太多,不知哪天就丧命,女儿若跟了他,后半生会很惨。

蕉爷在官场、商海沉浮几十年,就总结出一句话:平安是福。

他不想让女儿沾染一点江湖恩怨。

从这个角度讲,作为一个父亲,他并没错,和程秀秀的母亲七奶奶一样,都是对女儿的关怀。

可蕉爷错就错在他办事方法有问题,他嚣张跋扈惯了,不似七奶奶那般慈善,他要灭掉陈三,从根儿上断了沈心茹的念想!

这个念头一动,因果的齿轮又转动了。

陈三也真是命苦,走到哪里都遭人恨。

弄到现在这个局面,只能怪自己,自从走出大流杂技团那天开始,就注定是悲剧。

救师姐,救玫瑰,救心茹,救自己。

人生苦海,他算是体会到了。

夜里,他又做梦了,梦到了娘亲,远远地看着他,眼神都是不舍,他猛地扑过去,跪在娘面前:“娘,我想你了,想你了!”

娘抚摸着他的头:“我知道,我知道。”

他紧紧抱着娘的双腿,泪如泉涌:“娘,我太累了,太累了!”

娘低声啜泣:“是娘对不起你,不该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

“娘,您别说了,别说了!”陈三爷嚎啕大哭。

“三儿,你要做个好人。”

“娘,我知道,我知道,儿一首拼命做好人!”

突然,娘的身影不见了,陈三爷独自一人跪在地上,天地昏暗,日月无光,他悲痛大喊:“娘——娘——”

一阵挣扎,醒了。

西周一片漆黑,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更多的泪水却滚滚而下。

“做个好人”,是母亲生前一首告诫他的,母亲不识字,但识理,朴实无华的话往往蕴含着大道理。

他出生即丧父,八岁丧母,他拼命地记住母亲的面容,生怕岁月的流逝淡化了他对母亲的记忆。

可有时越努力,母亲的面容反而越模糊,只有在梦里,母亲的音容笑貌才栩栩如生。

无数次梦里哭醒,醒来后,打起精神,昂首挺胸,继续面对人生。

龙海升现在是越来越喜欢陈三爷了,甚至完全信任。

之前,他反复询问陈三爷是如何和蕉老二谈判的,怎么就能“赵子龙单枪匹马闯曹营”,毫发无损,满载而归。

陈三爷回答得很有水平:“老人打得头破血流,新人要出头!再这样闹下去,新一茬少年郎就要起来了,国民党新军虎视眈眈,少壮派拔地而起,一朝天子一朝臣,上面的人无所谓,无非是洗一次牌,老江湖们可就英雄迟暮了!问题是,自寻死路!”

龙海升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妙!中原大战之后,北洋最后一点气数也尽了!蕉老二也应该悟到点什么了!不过……”忽而收敛笑容,“我早晚要干翻蕉老二!别以为他让出那些地盘,我就会放了他,我大哥二哥不能白死!”

又是一个恶狼,寸步不让。

陈三爷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还是稳定为要,待恢复元气后,我和三哥一同对付蕉老二!还有东北的海震宇!”

龙海升怒道:“海震宇算个基巴!”

陈三爷心下一笑,真是吹牛皮不带打草稿的,这话你之前怎么不说啊,现在得势了,霸气出来了。

遂微微一笑:“算不上,至多是根儿毛!”

龙海升笑得前仰后合:“水弟啊,咱哥儿俩就是这么投脾气!推心置腹地说,之前,我们八拜之交,其实,我并没拿你当亲兄弟!”

陈三爷笑道:“我知道!”

龙海升点点头:“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亲兄弟!我说到做到!”

陈三爷一拱手:“三哥,要不要再结拜一次,补个隆重的仪式?”

“不必!”龙海升大手一挥,“焚香立誓、喝鸡血酒、嘎手指头、磕大头,都是扯淡!小孩子才信这些东西!我如果防着你,就是磕八千个大头,也没用!”

“三哥敞亮!”

“来!干一杯!”

“干!”

两人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