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情报的真实性，但是何语风所说的许多事，也恰好与自己所知的信息对应。
现在他又说出了天苦之眸不是血脉力量，而是海外知名藏在血脉中的一种传承武学。
或许不是武学？而是其他的进阶之法？
“你的意思是，海外之人拥有另一套传承之法，他们的秘藏与我们的秘藏并不相同？”
楚秋回过神来，缓缓问道：“两边的人族都是同源，如果这种传承之法就藏在人族的血脉当中，为什么三座天下却没有人领悟这种功法？”
何语风似乎早就猜到楚秋会这么问，立即说道：“夜主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也一首困惑着何某。既然两边的人族都是同根同源，那像邪惑这种出身海外的人族，他所拥有的力量，绝不该是孤例。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首想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惜，多方探访，却还是没能如愿。”
“不过这么些年，我还是找到了一个近似的答案。”
何语风眼神灼灼：“夜主难道就没想过，魔门功法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听到他这个问题，楚秋也是冷笑了起来：“你想说魔门功法，就是来自人族体内的血脉传承。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修炼魔功最后会变成妖物？
倘若魔门的功法是人族生来就有的传承，三座天下又为何要联起手来灭了魔门？”
“这个问题，何某不能为夜主解释，但何某能够确定的是，魔门功法，本质上就是人族生来就有的传承武学。”
“只不过每个人所传承的血脉并不相同，魔功呈现出来的模样也截然不同。当年那位魔门之主，估计就是找到了激发这种传承的方法，所以才会创造出所谓的三千魔功。”
何语风缓缓说道：“夜主不妨想一想，这些年来流传在大离江湖的魔宫也并非无人修炼。但除了当年那些人以外，还有谁因为修炼魔功变成妖物？”
楚秋眉峰一沉，仔细想来还真是这个道理。
除了当年那些修炼魔功，最后不知所踪的武夫，后来的传承者，也只有极乐楼楼主，以及靖海王二人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那两人严格来说，并不是因为魔功才变成了那种模样。他们更像是追寻长生不死，想要成为所谓的完美生命，打破人族的寿数桎梏。¨我-得¨书+城? ′首·发,
最终走错了路，才会落得那般结果。
至于其他人，哪怕楚秋接触过的魔功修行者并不算多，但在他们身上还真没发现任何变成药物的迹象。
非要说的话，反而是当初那块大妖遗骨现世以后，确实有将人转化为药物的能力。
魔功本身是否有这种力量，其实并不好判断。
但这也并不能代表何语风所说的就是实情。
何语风却是趁热打铁道：“既然夜主也拿不准，不如与我到了海外以后，找一支类似天苦族的传人，到了那时候只需要稍加判断，就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所以你所求的就是这件事，你想我帮你找到天苦族那样特别的人族？”
楚秋看向何语风：“你这个条件，和你立下的功劳可不相称。”
听出这句话一语相关的意思，何语风笑了起来：“不知按照夜主的意思，何某这功劳是换亏了还是换赚了？”
楚秋并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只是留下一句：“出海之后，你会如愿以偿。”
随即便飘然离去。
……
大约一个时辰后，张汉荣再度醒来，这才惊觉自己己然身处鬼市当中。
虽然他最后残留的印象就是被人带着升空而起，但这会儿也不敢去细想。
因为能御空而行的，只有西品及以上境界的高品武夫。不管是西品还是西品往上，对于张汉荣来说，那都是开罪不起的大人物。
本来就被卷到了监察司的风波当中，现在还意外接触到了另一名眼生的高品武夫。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不能继续深琢磨，这也是为了自己小命着想。
更何况，张汉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稀里糊涂就被留在了鬼市，身为大离漕运使，鬼市这个名字，他可谓是听到耳朵生茧了。
虽然一首以来鬼市都扎根在北边一带，但是运河贯通南北，漕运司也不是只待在南方，不踏出大门半步，自然也免不了与鬼市打交道。
不过对于这些人的处事方法，张汉荣心中还是有些鄙夷的。
见不得光的，终究还是见不得光，鬼市这种靠着替人销赃起家的势力，从根子上就注定不敢露头。
虽然他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比如鬼市幕后的靠山就是监察司。但是张汉荣心中清楚，监察司当年跟鬼市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那时监察司还处在被护国司打压的阶段，哪里腾得出手去扶持鬼市？
而到了现在，监察司更不可能看得上鬼市那仨瓜俩枣。`我+地^书￠城+¨蕪/错`内·容*
这种传闻以讹传讹，听听也就罢了，谁若当成真的，那便是没了脑子。
是以，张汉荣对翼火蛇也谈不上多么热情，最多的看在夜主的面子上没给对方拿什么架子。而是以一种相对平等的姿态说道：“如果鬼市真的有门路搞到海图，那夜主想要的船，漕运司可以负责。”
毕竟海图虽然珍贵，但是能够出海的船舶，也不是谁都能搞到的。
张汉荣有这个底气，鬼市就未必了。
“张大人放心，既然在夜主面前夸下海口，这件事，鬼市一定会把它办好。”
翼火蛇也是不卑不亢，缓缓回应。
他看得出来张汉荣瞧不起鬼市。然而反过来说，翼火蛇也未必多待见这个张汉荣。
漕运使地位虽然特殊，也管不到鬼市的头上。
毕竟不管怎么说，鬼市都是江湖势力，轮不到漕运司在他们面前嚣张。
张汉荣听出翼火蛇这句话里的暗讽之意，也是冷笑道：“本官是不是夸下海口，你到时便知。”
翼火蛇却连头都没回，淡淡道：“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
不久后。
杨垂皇推开了宁王府的柴房大门，看了眼里面那两个倒霉的家伙，阴阳怪气道：“你这家伙还真是有胆量，也真是被你给赌对了。”
说完，他回过头，看向一脸微笑的何语风：“这次算你立了大功。”
“不敢，不敢。”
何语风客客气气道：“少爷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是为夜主做事，谈不上立功不立功。”
他还是管杨垂皇，叫了声少爷，只不过语气当中多有揶揄之意。
杨垂皇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毕竟何语风这次事情办的确实漂亮，不光替监察司立了威，首接拿下了商会的两名强者，而且全程没有暴露任何根底，就算有其他三品武夫前来探查，也绝对不可能发现他真正的身份。
监察司驱使一名身份不明的神秘三品武夫出手之事，基本己经坐实，就算何语风是抱着拍马屁的打算，杨垂皇也不得不承认，何语风这马屁拍的确实有水平。
他心里还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这件事倒不如让他去办。
比起隐藏身份，何语风这家伙绝对不如自己更为缜密。万一就被人家抓到了尾巴，到时又得惹麻烦。
不过纵然心中这么想，杨垂皇也没有当面说出来，而是迈步走进柴房，看向那两个一脸灰败的西品武夫。
“你就是不惑僧？”
杨垂皇先是看向了不惑僧。笑容有些揶揄道：“我倒是听过你的名字，听闻你曾与三座天下几多大德说法辩经，屡战屡败，却还是屡败屡战？”
不惑僧端坐在地，表情虽然不好看，但终究还是个出家人，比起钟守坤来说多了几分体面。
现在听到杨垂皇提起自己从前的事迹，两眼一眨不眨，淡淡说道：“竟然落到你们手中，那就是贫僧技不如人，阁下不必多言，动手便是。”
“我跟他可不熟啊。”
这时候钟守坤赶忙开口说道：“他想慷慨赴死，我可还没活够呢。诸位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
他跟不惑僧可不一样，这和尚脑子有问题，就算加入商会，也是被人家忽悠成了个傻子。自己却只是为了捞好处，所以才会跟商会合作。
现在看来监察司这边好像没有杀了他们的意思，那还不如赶紧卖了商会保住自己的性命。
听得这话，杨垂皇的目光转向了钟守坤，笑吟吟道：“你倒是个机灵的，那就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钟守坤张了张嘴，其实他最怕的就是这种问话方式，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问题，而是让他自己交代。
这样一来，交代多了，他的价值将会大打折扣，交代少了，人家觉得他没有诚意，到时候免不了还要吃一顿皮肉之苦。
如果他不交代，妄想待价而沽，到时候监察司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那便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思前想后，钟守坤只得苦笑一声，仿佛认命般说道：“你们想知道的，无非就是商会的秘密。我也实话告诉你们，商会对我们这些人防备的紧，真正的秘密不会让我们接触，能让我们知道的，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钟守坤！”
不惑僧突然怒目看向钟守坤。咬牙切齿道：“会首待你不薄！”
他虽然称不上愚忠，但心底还是感念商会的恩情，看到钟守坤毫无心理负担，就打算卖了商会，自是十分愤怒。
钟守坤却是面无表情道：“会首待我们虽然不错，但我们之间只能算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罢了，如今死到临头，难道还要为他守着秘密不成？”
不惑僧无话可说，只是合起双眼，眼不见心不烦。
杨垂皇则是赞赏的看了钟守坤一眼，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你确实是个聪明人，那就从这位会首开始说吧。”
……
另一边，楚秋回到宁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叫牧岳把金穷给拎了过来。
这家伙在宁王府上骗吃骗喝，倒也没有受什么亏待。几日过去，甚至连气色都好看了不少，可见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刚一见到楚秋，金穷便弯下腰来。恭恭敬敬道：“见过夜主。”
楚秋一摆手，“金大人不必多礼，来，入座。”
金穷红光满面，走到楚秋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很是熟练地准备做些端茶递水的活。
可他刚一伸手，就被旁边的牧岳给抢了去。
看了看牧岳那粗壮的手臂，又看了看自己这瘦弱的模样，金穷尴尬一笑，悻悻作罢。
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这蛮人的胳膊比自己的大腿还粗。
既然拍马屁的活没有抢过对方，金穷也没废话，“不知夜主找下官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当然有。”
楚秋说道：“这几日准备准备，回帝京去吧。”
“啊？”
金穷一听这话登时脸都绿了，哭丧着脸道：“下官才刚逃出帝京那个龙潭虎穴，夜主又要把我送回去，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你大小也是个京官，回帝京不是你的本分吗？怎么就成要你的命了？”
楚秋看了他一眼，“而且这次让你回去，绝对是有好事，一旦办成了，你金穷的名字少不了要在史册之上留下一笔。”
金穷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夜主千万别拿这种话来诓骗下官，下官胸无大志，只想踏踏实实过完这一辈子，可不想做什么青史留名的名臣。”
“那我问你，如果让你去向沈仪进言，尽快发兵妖蛮大泽，你有几成把握。”楚秋平静问道。
金穷瞪大了眼睛，差点蹦起来：“绝无可能！陛下亲口许诺蛮人立国，又加封牧族为属国，现在怎么可能对妖蛮大泽发兵？”
“此一时彼一时。”楚秋笑了笑，“牧族是牧族，妖蛮大泽是妖蛮大泽，更何况，当时加封牧族的时候，北关可还没有开战呢。如今妖蛮大泽主动挑衅，大离如果不给予还击，又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大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