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马车中,陆言卿不知为何忽然一阵心悸,脸色有些苍白,
林胥一直在留意她,见她这副模样,剑眉紧蹙,她又在想那个人了?
心湖翻腾,他面色如常,
拿起小几上温着的壶,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参茶,将茶杯轻轻推到陆言卿面前,
“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寻个驿站先歇一歇。”
他这话不是随便说的,
陆言卿眼下两团青黑遮也遮不住,一看就是熬了夜,
至于陆言卿为什么累的原因......
林胥指尖紧了紧,“我还是那句话,卿卿,你应该离贺锦书远一些,他自己身陷囹圄,前路凶险莫测,自顾尚且不暇,却还要将你也置于这般境,这哪里是心悦你?分明是拖你一同赴险。”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陆言卿的反应,见她依旧垂眸看着茶杯,才继续用一种推心置腹般的口吻说道:“倘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不惜一切保护她,爱重她,而不是拖累她,卿卿,换做是我处于贺锦书的境地我绝不会拉着你一同涉险!你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不过是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陆言卿没有动那杯茶,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上,仿佛凝固成了一尊玉雕,林胥的话语并未在她脸上激起一丝涟漪,
林胥一阵气闷,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冲动,又放软语调,“卿卿,相识十载,我总不会害你的。”
“你让我想一想,我脑袋里面有些乱。”陆言卿叹了口气,“我以为,他是心悦我的,可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自说自话,仿佛真的被困扰一般,“他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作用了?”
林胥心头一喜,他虽然不知道院内发生了什么,但不难猜出是二人闹了矛盾,
“你能想通是最好的。”林胥贴心地替陆言卿搭上薄毯,“冰盆有些凉,你先靠一靠,慢慢想不着急,我可以等你,不论多久。”
陆言卿轻应了一声,
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贺锦书那张惨白如纸、眼中带着决绝痛楚的脸,和他那句冰冷刺骨的“找个好人嫁了”,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
林胥的“规劝”,在她听来,只觉可笑,
贺锦书想要推开她与她划清界限时,眼神深处的挣扎和痛,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厌弃,那是剜心剔骨的疼,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为她劈开一条生路,哪怕代价是让她恨他。
贺锦书啊,怎么可以这么傻,
陆言卿勾了勾唇,鼻尖却忽然有些酸,
贺锦书,以为这样就能推开她了吗?
做梦!
他怕连累自己,可他忘了,她陆言卿,从来就不是娇弱的金丝雀!
林胥的出现给了她新的思路,
陆言卿心道,这是一个机会!
林胥重回官场,又与皇后和太子关系匪浅,他能出现,定然是了解了什么,
而他能得到消息的渠道大概率是皇后和太子,这就是说贺锦书忌惮的是皇后?
陆言卿不太确定,
但她可以想想,如何利用林胥,
在不引起林胥警觉的情况下,从他口中套出更多消息,
贺锦书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如此急切地送走自己,那计划必定凶险万分,且到了关键时刻!
她必须知道!只有知道了,才有可能帮他,而不是像个累赘一样被远远送走!
林胥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陆言卿的脸,他已经许久没和陆言卿单独相处了。
见她心思还落在贺锦书身边,
林胥温润如玉的面具下,一股杀意骤然抬头,
贺锦书......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他的心上,
只有死人!
只有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死人,才不会再占据她的心神!
才不会再让她露出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
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骨节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声,
大拇指上的扳指几乎要被捏碎,
杀了他!必须尽快!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碍眼的阉人!
车厢内的杀意一闪而过,
陆言卿察觉到异样柳眉紧蹙,抬眸,探究的目光落在林胥脸上,
车厢内只有两人,刚才的杀意是林胥释放出来的?他又是针对的谁?贺锦书?
“卿卿,怎么这样看着我?”
林胥脸上阴鸷狠戾的表情在陆言卿抬眸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与陆言卿对视,嘴角笑容温润,
“难道我脸上有东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