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宛妃和福宁都是一愣。
赏赐黄金绸缎,倒也罢了。
这调拨禁军给陆准当护卫,是何用意。
名为赏赐,实为监视吗?
还是说,陛下另有深意。
福宁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奴才遵旨,定会将陛下的赏赐和关怀,转达给辽王殿下。”
太和帝写了份圣旨,交给了福宁,随即挥了挥手:“下去吧。”
福宁躬身告退。
待福宁走后,宛妃才忍不住问道:“陛下,您这是……”
太和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准不是喜欢管事吗。”
“那朕,就给他找点事做。”
“京城最近不是流民颇多,影响市容,也容易滋生事端吗。”
“就让辽王,去负责安置这些流民吧。”
“朕倒要看看,他有多少银子,能填这个无底洞。”
“也让他知道知道,这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福宁回到辽王府,将太和帝的旨意,连同那份圣旨都交给了陆准。
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听起来是赏赐。
禁军百名,听起来是护卫。
安置流民,听起来是重任。
钱谭听完,眉头紧锁。
“殿下,陛下这招,高啊。”
“赏赐是小,监视是真。”
“这安置流民,更是个无底洞,吃力不讨好。”
“京中流民数以万计,单是每日嚼用,便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且,这些人鱼龙混杂,极易生乱,一旦处理不好,便是弥天大祸。”
王虎也急了:“王爷,这差事不能接啊,明显是坑咱们呢。”
赵龙点头:“是啊王爷,这不是明摆着让您往火坑里跳吗。”
陆准脸上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父皇的‘美意’,本王岂能辜负。”
他看向福宁:“福宁,去把赏赐收了,禁军也接收过来,好生安置。”
福宁一愣:“九爷,您真要接这差事?”
陆准反问:“为何不接?”
“父皇既然觉得本王有能力,本王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钱谭道:“可是殿下,银钱从何而来?那些流民又如何安置?京中权贵,可不会轻易让出地方给流民居住。”
陆准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的京城。
“银钱,周云海不是刚给本王‘送’来一些吗。”
“至于地方,京郊不是有很多无主荒地,还有些查抄的府邸别院,暂时空置也是浪费。”
“人手,那些流民,不就是现成的人手吗。”
钱谭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以工代赈?”
陆准点头:“正是,给他们一口饭吃,不如给他们一个活计,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顺便,本王也可以从中挑选一些可用之人。”
王虎和赵龙还是有些担忧:“可万一那些人不服管教,闹起事来……”
陆准冷笑:“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本王手下,难道还缺管教人的法子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父皇想用流民拖垮本王,那本王,就让他看看,本王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
……
丞相府。
柳承志听闻太和帝让陆准负责安置流民,眉头微蹙。
“这个差事,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柳如烟在一旁,脸上满是不屑。
“爹,我看那陆准就是个蠢货,什么烂摊子都敢接。”
“上次是为了一群刁民得罪了周府尹,这次又去管那些流民,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柳承志看了女儿一眼,摇了摇头。
“如烟,你还是小看他了。”
“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
“周云海之事,看似是他鲁莽,实则一举多得,既惩治了贪官,又博取了民心,还顺带敲打了宛妃一党。”
“这次安置流民,虽然困难重重,但若他真能办好,那他在京中的声望,将无人能及。”
柳如烟撇了撇嘴:“办好?他拿什么办好?”
“京城那些流民,个个都是懒汉泼皮,偷鸡摸狗之辈,他能管得住?”
“就算他有钱,能养他们一时,难道还能养他们一世?”
“依我看,他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迟早要被那些流民反噬。”
柳承志叹了口气,他知道女儿对陆准的偏见太深。
“拭目以待吧。”
“爹总觉得,这位辽王,不会那么轻易认输。”
“你也去跟陆准拉进下关系,万一大位有变,皇后必须出自咱们柳家。”
柳如烟心中冷笑,不会轻易认输?
他现在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她才不信,一个连头发都愁白了的人,能有什么大作为。
辽王府的动作很快。
太和帝赏赐的黄金绸缎,直接被陆准下令换成了粮食和药材。
那一百名禁军,也被打散编入了王府护卫之中,由钱谭亲自挑选可靠之人进行“思想教育”。
京城各处,很快贴出了辽王府的告示。
招募流民,参与京城清雪活动,以及城内各府邸,路面修缮等工程。
管吃管住,每日还有少量工钱。
甚至还有冬衣发放。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流民都轰动了。
“真的假的,辽王殿下要管我们饭吃,还给工钱?”
“不会是骗人的吧,哪有这么好的事?”
“管他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咱们烂命一条,还能被骗了不成。”
一时间,辽王府在城外临时设立的几个招募点,人山人海。
福宁亲自坐镇,指挥手下的人进行登记,筛选。
老弱病残,暂时收容,提供基本饮食和医药。
青壮年,则编入各个工程队。
陆准也亲自到了现场。
他看着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眼神平静。
“诸位,本王知道你们日子过得苦。”
“但从今日起,只要你们肯出力,本王保证,你们能吃饱饭,有衣穿,有地方住。”
“本王不养闲人,也不养懒汉。”
“谁要是敢在本王的地盘上偷奸耍滑,或者惹是生非,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的声音传出来后,让那些原本有些躁动的流民,都安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了过来。
马车在不远处停下,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娇俏却带着几分傲慢的脸庞。
正是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