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吊着的工匠们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人开口。
那名负责炼钢的老工匠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周隆昌,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呸!”
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地吐在了周隆昌的脚下。
“狗官……你休想……”
周隆昌的脸色瞬间扭曲,眼中迸发出嗜血的凶光。
“好,好得很!”
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老工匠的胸口。
老工匠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晃动,铁链发出哗啦的刺耳声响。
周隆昌擦了擦靴子上的血沫,眼神阴冷地扫向旁边的囚笼。
他朝着一名狱卒使了个眼色。
狱卒会意,狞笑着打开了其中一个木笼的门。
里面关押的正是那老工匠的妻子和年幼的孙子。
“不要,大人饶命。”
老工匠的妻子发出凄厉的尖叫,死死护住吓傻了的孙子。
狱卒一把揪住妇人的头发,将她从笼子里硬生生拖了出来。
妇人拼命挣扎,哭喊声撕心裂肺。
“放开我娘。”
“奶奶!”
笼子里的孩童发出惊恐的哭叫。
“住手,周隆昌,你这个畜生!”
老工匠目眦欲裂,疯狂地挣扎着,铁链将他的手腕勒得血肉模糊。
周隆昌走到那妇人面前,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他举起手中的匕首。
“最后一次机会。”
“说,还是不说?”
老工匠看着妻子惊恐绝望的眼神,心如刀绞。
但他浑浊的眼中,却燃起了决绝的火焰。
“狗官……你……妄想!”
“噗嗤!”
冰冷的刀锋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妇人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
妇人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软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
老工匠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声音凄厉,如同受伤的野兽。
地牢里,只剩下孩童惊恐的哭泣和老工匠绝望的嘶吼。
周隆昌走到老工匠面前,用沾血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颊。
“现在,肯说了吗?”
老工匠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周隆昌,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仇恨和刻骨的蔑视。
“周隆昌!”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惊人的力量。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天理不容。”
“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
“我告诉你,你错了。”
“辽王殿下,仁德无双,爱民如子,他才是辽东真正的主人。”
“他迟早会回来,将你这种败类碎尸万段。”
“我在下面等着你。”
“你等着吧,你的死期不远了。”
老工匠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回荡在阴森的地牢里。
周隆昌被他骂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眼中充满了被戳穿痛处的恼羞成怒。
“你找死!”
他再也无法忍受,举起手中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老工匠的心脏。
“噗!”
匕首没柄而入。
老工匠的身体猛地一僵,嘴角的嘲讽笑容凝固。
他最后看了一眼囚笼里惊恐的孙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彻底失去了声息。
周隆昌喘着粗气,拔出匕首,鲜血溅了他一脸。
“拖出去。”
周隆昌声音嘶哑道:“喂狗。”
狱卒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闻言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解开铁链。
将老工匠和他妻子的尸体拖了出去,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周隆昌的目光扫过剩余的几个工匠和囚笼里瑟瑟发抖的妇孺。
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但他没有立刻下令。
他需要这些人活着,至少暂时活着。
作为验证其他“秘方”真伪的筹码。
他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地牢,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赵尔炎在外面等候着,看到周隆昌满身血污、神情癫狂地走出来,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了。
他悄悄将袖中的密信捏得更紧了些。
然而,就在他准备找机会将信送出时。
却意外发现,周隆昌并未直接回书房,而是拐进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偏院。
偏院内,一个穿着异域服饰、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时。
赵尔炎心中一凛,认出那是高丽王朝的一个失势王子,李昑。
周隆昌屏退了左右,与那高丽王子低声密谈起来,言语间隐约提及“联手”、“除掉”、“共享辽东”等字眼。
赵尔炎躲在暗处,听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周隆昌这是叛国,私送土地,这是自寻死路。”
他看着周隆昌和高丽王子那阴冷的笑容。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此人,留不得。
……
与此同时,锦城,辽王府。
新筹建的临时医馆内。
几名被蓝樱带回来的女真老妇正在几位汉人郎中的指导下。
学习辨认和处理各种药材。
虽然她们的基础薄弱,但态度却异常认真。
其中一位名叫乌雅的老妇,在辨认一堆从极北之地收购来的奇特草药时。
忽然拿起一株通体雪白、形似人参的植物,眼神中露出一丝茫然和回忆。
“这……这东西,我好像在阿嬷的故事里听过。”
乌雅老妇喃喃自语,皱着眉头努力回想。
旁边负责指导的刘郎中好奇地问道:“哦?乌雅大娘,此物有何奇特之处?”
乌雅老妇不太确定地说道:“阿嬷说,在最北边,最冷的地方,雪山深处,长着一种神草,叫‘还魂草’。”
“据说,这草能活死人,肉白骨,就算是只剩一口气的人,也能救回来……”
“阿嬷还说,这草对那种……就是人还活着,但醒不过来的病,好像特别有用。”
刘郎中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乌雅大娘,这些都是山野传闻,当不得真。”
“活死人,肉白骨?那都是说书先生编出来哄人的。”
“世上哪有这等逆天神药。”
他随手将那株雪白的“还魂草”拨到一旁,不再多看一眼。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某种未知的、或许有些微不足道药效的山参罢了。
乌雅大娘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低下头,默默地拿起另一株药草,仔细辨认着。
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对阿嬷故事的遥远追忆。
刘郎中没再理会,转而开始讲解另一种常见草药的炮制方法。
其他几位老妇人也聚精会神地听着,努力记下每一个步骤。
医馆里的学习,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那株被遗忘在角落的“还魂草”,静静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