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河来之前，就将匈厥的生存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所以李长河胸有成竹的继续说道：“木材稀少，运输不易，能用得起的牧民，想必不多。”
“至于牛羊粪便，烟熏火燎，气味难闻，取暖效果亦是有限。”
“而外臣带来的这蜂窝煤，乃是用煤石制成，取材方便，成本低廉。”
他拿起一块蜂窝煤，展示给众人。
“此物燃烧持久，热量充足，且烟气甚少。”
“足以让每一个普通的匈厥牧民，都能在寒冷的冬日里，拥有一顶温暖的毡房。”
“煤石？”
单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黑乎乎的石头，也能烧？”
草原上并非没有煤矿露头，但匈厥人并不懂得如何有效利用。
“正是。”
李长河微微躬身，“请单于容许外臣，当场演示一番。”
单于挥了挥手，示意他自便。
李长河立刻让护卫取来一个崭新的小火盆和火绒火石。
他将几块蜂窝煤小心地码放在火盆中，留下通风的孔道，然后点燃了底部的火绒。
起初只是一点微弱的火星，伴随着轻微的噼啪声。
但很快，随着空气流通，蜂窝煤被逐渐引燃，暗红色的火焰从孔洞中稳定地蹿升起来。
没有浓烟，只有一股纯粹的热浪，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
汗帐内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升高。
原本坐在稍远处的匈厥贵族们，都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感受着那股不同于木炭火的、稳定而强劲的热力。
单于也站起身，走到火盆边，伸出手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暖意。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这黑色的石头饼子，竟然真的能烧！而且烧得如此旺，如此暖和，还没有呛人的烟味！
“这……这当真是用石头做的？成本多少？”
一个匈厥贵族忍不住惊呼出声，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众人看向李长河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轻蔑、怀疑，变成了此刻的震惊。
李长河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
“回单于，此物，三十文钱一斤。”
三十文？
这个价格一出，汗帐内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单于和周围的匈厥贵族们，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十文一斤？
他们过冬取暖，主要靠干牛粪和少量木柴。
牛粪虽然便宜，但烟大味重，效果有限。
木柴效果好，可草原上树木稀少，大多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运来，或者向南边的商人高价购买。
仔细算下来，一斤能烧的木柴，成本至少也要七八十文钱，而且还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
如今这黑乎乎的石头饼子，不仅烧得旺，没烟味，还比木柴便宜了一半不止？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一个年长的匈厥贵族忍不住颤声问道：“此言当真？当真是三十文一斤？”
李长河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千真万确。”
他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心中了然。
辽东煤炭资源丰富，开采成本低廉，蜂窝煤的制作工艺也不复杂。
三十文一斤的价格，既能保证辽王府有足够的利润，又能让匈厥人觉得占了大便宜，乐于接受。
更重要的是，这价格，足以让绝大多数匈厥牧民都用得起。
单于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汗帐内响起。
他死死盯着那盆燃烧的蜂窝煤，又看了看李长河，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如果这种东西真的能以三十文的价格大量供应……
那意味着，今年冬天，他的部族，将会有多少牧民免于冻馁之苦？
又能省下多少原本要用来购买木柴的牛羊？
这不仅仅是一桩买卖，这简直是能救命的东西！
李长河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次开口，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诱饵。
“而且，单于若是采购量大，我家殿下说了，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量大从优！
这句话如同又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还能再便宜？
单于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之前的凶狠和轻蔑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好！好啊！”
他快步走到李长河面前，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李长河差点一个趔趄。
“贵使远道而来，辛苦！辛苦了！”
单于大手一挥，对着帐外的侍卫高声喊道：“来人！快给大雍辽王使者看座！”
“上最好的奶酒！烤最肥的羊腿！”
“本单于要好好款待贵使！”
很快，侍者便搬来了铺着厚毯的矮凳，放在单于下首不远处。
李长河从容落座，接过侍女奉上的温热奶酒，浅尝了一口。
单于看着那盆依旧稳定燃烧、散发着惊人热量的蜂窝煤，眼神火热，迫不及待地问道：“贵使，你们这蜂窝煤，有多少？”
李长河放下手中的银碗，微微一笑。
“回单于，我家殿下说了，要多少，有多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那些同样竖起耳朵的匈厥贵族。
“当然，若是单于一时现钱周转不开，也可以用牛羊马匹来抵。”
“据外臣所知，每年寒冬，草原上冻饿而死的牛羊，可不是个小数目吧？”
单于眼中精光一闪，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长河道：“你这南人，了解得还真不少！”
李长河不卑不亢，继续说道：“我家殿下诚意而来，单于选择合作，好处甚多，外臣以为，至少有三。”
“哦？”
单于身体微微前倾，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李长河伸出一根手指。
“其一，节省成本。”
“同样的取暖效果，蜂窝煤的价格，远低于木柴，能为单于和您的部民，省下大笔开销。”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减少伤亡。”
“有了充足廉价的蜂窝煤，这个冬天，匈厥牧民不必再忍受严寒，因冻馁而死的牧民和牲畜，必将大大减少，此乃保存实力，收拢民心之举。”
最后，李长河伸出第三根手指，目光直视单于，语气带着一种意味深长。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可助单于，稳固大位，令王庭永固。”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陡然一凝。
单于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李长河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试想，若是我家殿下，只与单于您一人合作这蜂窝煤的买卖。”
“其他部落想要过冬，想要这救命的煤，便只能通过单于您。”
“那些牧民为了冬天好过，为了家人不被冻死饿死，谁还会跟着那些心怀不轨的乱臣贼子，来造您的反？”
“这蜂窝煤，便是单于您握在手中，掌控草原人心，稳固无上权柄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