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位王爷会问这个，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说道：“回殿下……辽东的女真部落，大大小小，散布在各处山林河谷。”
“具体数目，民女也不敢肯定。”
“但听父亲生前提起过，所有部落加起来，总该有……十几万人吧。”
十几万人。
这个数字让陆准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又问道：“那你们平日里，又是如何维生的？”
蓝樱咽下口中的馒头，眼中露出一丝黯然。
“我们女真人，大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男人打渔、狩猎，女人采集、织补。”
“也会采些山货、人参之类的东西。”
“然后拿到关内，或者去高丽那边，跟汉人、高丽商人交易，换些粮食、布匹、盐巴回来。”
“日子……过得很苦。”
陆准静静地听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亮了一下。
十几万人……渔猎为生……熟悉山林……
这些人，常年与猛兽搏斗，在艰苦的环境中挣扎求存，其坚韧与勇悍，远非关内那些被圈养的百姓可比。
若是稍加训练，再辅以利器……
岂非天生的悍卒？
当年索伦兵之所以能成为乾隆手中的利器，清朝特种兵。
就是因为常年过着狩猎的生活，战斗力一直处于巅峰的存在。
而各部落的女真人，现在依旧过着渔猎生活，岂不是各个都保持着清初八旗的战斗力？
若是能把他们招为亲兵，他们无疑将会是他杀回京城的最强助力。
陆准看着她，目光炽热的问道：“蓝樱姑娘，你可知道，这辽东的女真部落，都散落在何处？”
“或者说……你们可有什么特殊的节日，能让各部落的人都聚在一起？”
蓝樱捧着半个馒头，小口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起头，茫然地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歉意。
“回殿下……民女久居部落，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各部落的具体位置，除了周边几个相熟的，其他的……民女也不清楚。”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亮起。
“不过……再过半个月，就是富察部落为他们格格富察素音，举办选婿大会的日子。”
“富察部落离我们叶赫不算太远，他们部落人口众多，实力很强，在女真各部中很有威望。”
“想来半个月后，各部落的首领，应该都会带着自己最出色的儿子，前去求亲。”
富察部落？选婿大会？
陆准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若有所思。
这倒是个接触各部落首领，了解女真实力的好机会。
也省得他去一一拜访，拉拢了。
“那到时候，你就带本王去见识见识吧。”
陆准语气随意地说道。
蓝樱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
“是，殿下，民女一定带您去！”
能为这位救命恩人做点事，她心中很是愿意。
陆准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对牛永利吩咐道：“牛永利，你先带蓝樱姑娘回府，找个干净的房间安顿好她。”
“再找个郎中，给她看看额头上的伤。”
牛永利没有直接领命，而是担忧的说道：“殿下，这荒郊野外的，您一个人……”
陆准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无妨，本王就在这附近看看，很快就回。”
牛永利还想再劝，却被陆准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蓝樱看着他们，有些好奇地开口。
“殿下，你们是在找什么吗？”
她指了指周围，“这附近就是我们叶赫部落以前的猎场，我很熟悉的。”
陆准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我们在找一种东西。”
“叫乌金。”
他顿了顿，担心她不知道乌金是什么，又详细描述道：“黑色的石头，很硬，能被火点燃，烧起来很旺，还会冒烟。”
乌金？
黑色的石头？能烧？
蓝樱歪着头，努力思索着。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微微发白。
“殿下说的……可是那种黑乎乎，亮晶晶的石头？”
“我们部落后面那座山上就有！”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十年前，我阿哥带人去山上打猎，晚上弄篝火，不知怎么就点着了山壁上露出来的那些黑石头。”
“那火……烧得可大了，怎么扑都扑不灭，还冒着呛人的黑烟。”
“后来还是下了一场大雨，才把火浇灭。”
“从那以后，阿爹就不准我们再靠近那座山了，说那黑石头不吉利，会引来火神发怒。”
陆准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那光芒锐利，仿佛能刺破清晨的薄雾。
找到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是它！”
陆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他看向蓝樱，语气急促。
“蓝樱姑娘，上马！”
“带本王去那座山！”
牛永利已经牵过马缰。
蓝樱也没有像中原女子那般谦让，知道陆准着急，任由陆准将她扶上马背。
陆准自己也翻身上马，动作流畅。
“前面带路。”
“是，殿下。”
蓝樱不再多言，轻轻一夹马腹，调转方向，朝着她记忆中山峦起伏的方向奔去。
牛永利靠两条腿，跟在俩人的身后，跑的气喘吁吁。
该死，下次得多准备一匹马才行了。
不过还别说，这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跟殿下真配啊。
陆准跟蓝樱还不知道俩人都被人磕了cp。
蓝樱带着陆准和牛永利，避开了难行的陡坡、
沿着一条相对平缓的山谷，逐渐深入。
大约行了一刻钟的时间，蓝樱勒住马缰，抬手指向前方一座并不算太高的山峰。
那山峰半山腰的位置，植被明显比别处稀疏。
隐约可见大片裸露的、颜色深暗的岩壁。
“殿下，就是那里。”
陆准的目光早已锁定了那片与众不同的山体。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夹马腹，率先朝着山峰奔去。
很快，三人来到山脚下。
陆准翻身下马，将马缰随手扔给牛永利。
他抬头望去，那片黑色的岩壁在晨光下。
反射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油脂般的光泽。
与周围土黄色的山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伸出手，触摸那冰冷的黑色岩石。
质地坚硬，入手沉重。
表面并不光滑，带着粗糙的颗粒感。
陆准的指尖用力，抠下一小块碎屑，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颜色纯黑，断口处隐隐有光泽流动。
他将碎屑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那股奇异的味道更加明显。
正是煤！
而且看这裸露的范围和色泽，储量恐怕极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