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连夜追杀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

庭院中原本强行维持的热络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陆准的属官,还是强颜欢笑的赵尔炎。

都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不少人的手都下意识的放在腰间。

但凡陆准擦破点皮,他们会立即冲上前砍了赵尔炎。

赵尔炎也看到了他们的“下意识”反应,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周隆昌啊周隆昌,您可别在这时候犯浑。

老子的命可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在众人紧张的气愤中,陆准与周隆昌两人一前一后,谈笑风生的走了出来。

完全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感觉。

赵尔炎嘴巴微张,端着的酒杯差点脱手。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这……这就谈完了?

看这架势,似乎……还谈得不错?

牛永利、钱谭等人更是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思议。

刚才周隆昌那恨不得将王爷生吞活剥的凶狠模样还历历在目。

怎么进去一趟,出来就风平浪静了?

这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隆昌走到庭院中央,目光复杂地看了陆准一眼。

随即朝着他拱了拱手,满怀歉意的说道:“殿下,都护府那边尚有要务处理。”

“臣就不在此叨扰殿下的雅兴了。”

“改日,臣定携重礼,前来向殿下赔罪。”

说完,他甚至不等陆准回话,便转身对还愣在原地的赵尔炎道。

“走了。”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啊?哦!是,是!”

赵尔炎如梦初醒,连忙放下酒杯,朝着陆准等人胡乱拱了拱手。

便快步跟上周隆昌,脚步显得有些仓促。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王府那扇刚刚修好的大门外。

沉重的木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夜色。

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中,没有回过神来。

“殿下!”

牛永利第一个憋不住了,他三两步走到陆准面前,粗犷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担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周隆昌他……他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没为难您吧?”

钱谭、赵文辉等人也围了上来,眼神里充满了同样的疑问。

他们实在想不通,自家这位殿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辽东这头猛虎,如此服帖地离去。

陆准还没开口,一旁的苗勇却沉声打断了牛永利。

“牛主事。”

他的目光锐利,带着一丝警告。

“不该问的,别问。”

牛永利被他看得一噎,粗重的呼吸顿了顿。

他看看苗勇,又看看神色平静的陆准,脑子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糊涂了。

最终,他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陆准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大家继续用宴吧。”

他轻轻摆了摆手,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从今往后。”

陆准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摇曳的灯火上,语气平淡却斩钉截铁。

“周隆昌,不会再来为难我们了。”

话音落下,庭院里再次陷入寂静。

众人看着陆准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看着他那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的白发。

心中的震惊,缓缓沉淀,最终化作了更深层次的敬畏。

这位殿下,手段莫测。

他不仅敢杀县令,更敢逼都护下跪。

还能在谈笑间,化解一场看似无法避免的冲突。

他们之前所有的担忧,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可笑。

众人默默地重新落座,只是看向陆准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宴席继续,但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与此同时,城外百里的辽河岸边。

一个少女的身影在河岸边的稀疏树林间踉跄奔跑。

她身上那原本华贵的皮裘沾满了泥泞。

好几处被尖锐的树枝划破,露出下面同样污损的绸缎里衣。

她身后,两个穿着部落武士劲装的汉子紧紧护卫。

他们手中的弯刀滴着血,身上也有数道深邃的伤疤。

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

但追兵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

咻!咻!

两声尖锐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少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她身后的两个护卫,身体猛地一僵。

低沉的闷哼声。

两支羽箭,精准地钉入了他们的后心。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背后的皮甲。

两人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树木,重重摔倒在地。

溅起的尘土,带着一股血腥气。

叶赫那拉蓝樱猛地回头。

瞳孔剧烈收缩。

那张即使在逃亡中也难掩绝色的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巴图!哈萨尔!”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凭着本能,一头扎进了旁边更为茂密的黑松林。

树林里光线昏暗,尖利的松针不断刮过她的脸颊与手臂,留下道道细小的血痕。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

护卫的死,追兵的冷酷,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将她淹没。

她必须活下去。

这是父亲和族人用生命换来的唯一希望。

忽然间,她脚下一空,身体骤然失去了平衡,朝着陡峭的斜坡滚落下去。

碎石与枯枝不断撞击着她的身体。

她额头狠狠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紧接着一阵剧痛袭来。

她眼前彻底一黑,瘫软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坡底,一动不动。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陆准带着牛永利这个工部主事,吃过早饭后,就前往锦城周边探查煤矿。

二人走得不快,陆准的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处地势的起伏,每一片裸露的岩层。

突然,牛永利脚步一顿,粗犷的脸上露出一抹惊疑。

他眯起眼睛,望向不远处路边一丛枯黄的灌木。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殿下!”

牛永利的声音有些急促。

“您看那边!”

陆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半人高的灌木丛下,隐约露出一角颜色鲜亮的布料,与周围灰败的色调格格不入。

那似乎是一个蜷缩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