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兽首香炉袅袅腾起龙涎香,与紫砂壶中氤氲的蜀地茶香缠绵交织。
身着玄色云纹锦袍的独孤昭,轻叩茶盏,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缠枝莲纹缓缓滑落,“阿钦,你觉得阿恭之死,是宇文沪与陈宴所为吗?”
杨钦将茶渣拨入鎏银茶洗,动作行云流水,摇头道:“独孤大哥,我恰恰觉着他二人的嫌疑,其实是最小的”
“哦?”
独孤章一怔,端起茶盏,轻轻摩挲,问道:“阿钦,你如此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能将杀子嫌疑最大的二人,给排除了可能,怎么看都是有了线索
“首先,那些行刺的黑衣人,被阿恭他们三人的护卫,斩杀殆尽了”
杨钦点头,回忆着那夜的状况,徐徐沉声道:“而陈宴与阿炅那孩子,当场是发生了冲突的”
“陈宴麾下的绣衣使者,很轻易就联手制服了阿炅的护卫!”
言及于此,目光凛然。
对于发生冲突那一幕,杨钦也是留心了的
之所以没有立刻阻拦,丧子之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想亲眼看看陈宴麾下,绣衣使者的武力
最终,高炅着实是狠狠挨了好几巴掌!
独孤章若有所思,说道:“从这方面来看,陈宴的嫌疑的确很小”
“他想用行刺的办法除掉阿恭,大可让绣衣使者乔装打扮!”
换在陈宴的角度来思考,堂堂督主,握着整个明镜司
大可让麾下绣衣使者,做黑衣刺客打扮,将那夜楼阁内的所有人,全部杀了,再伪造现场,进行栽赃嫁祸!
哪怕他们怀疑他,也很难找到确凿的证据
何必大费周章去雇佣废物,被杀了个干净,得不偿失呢?
“陈宴虽说是宇文沪那厮的走狗”
杨钦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叹道:“但不可否认,陈虎老柱国这嫡孙办事,向来是极其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而且”
尽管身处不同阵营,但杨钦对陈宴的评价,却是极高的
从他经办的那些案子,就能看出来,这是个缜密又心狠的小子。
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快接班尉迟渂,成为执掌明镜司的督主!
那些黑衣刺客太蠢了
“而且什么?”独孤昭问道。
杨钦放下茶盏,并未卖关子,径直说道:“我手下人顺着那些刺客的尸体,摸出了幕后的雇主”
“你也查到了?”独孤章眉头微挑,反应极其耐人寻味。
“独孤大哥,你莫非也是?!”
杨钦一怔,愣了愣神,诧异地望向独孤昭。
听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都有收获
“咱俩同时写在纸上,看看是否相同”独孤昭轻敲桌面,提议道。
杨钦颔首同意。
很快,独孤昭唤来府上侍从,送来了纸笔。
两人同时提笔,迅速书写,在相视一眼之后,又同时将墨迹未干的纸张举起,揭晓了最终的答案
两张纸其上,赫然是两个如出一辙的大字:
皇帝!
“还真是他!”独孤昭双眼微眯,“宇文氏这小崽子!”
那眸中神色,复杂至极。
“独孤大哥,你觉得他如此行事的动机是什么?”得到印证的杨钦,呼出一口浊气,问道。
独孤昭余光瞥了眼,皇宫所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玩味道:“这十五岁的小皇帝,不甘被宇文沪所摆布”
“所以起了夺权的心思!”
“想进一步激化,咱们与宇文沪之间的矛盾”
“而他躲在后边,坐收渔利,摘桃子!”
都到了这一步,独孤昭又怎会不清楚,那宫中的小皇帝,此前配合他们赐婚阿恭与弥罗,就是为了激起鹬蚌相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