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告诉我吧。”林芷柔轻声说道,她的目光柔和地落在楚星河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边缘。
楚星河握住她微凉的手,将她带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仿佛在整理思绪。
“从小,我就跟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楚星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那时候父亲常年在外,母亲”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林芷柔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
“母亲去得早,我成了无人管束的孩子。但老夫人待我很好,比对其他孙辈都要亲近。”楚星河继续说道,“她教我读书写字,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在那些人眼里,我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但老夫人从不这样看我。”
夜色渐深,院中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一阵晚风拂过,带来几分凉意。
“父亲的事情说来话长。”楚星河神色凝重,“当年他受命守卫边关,立下不少战功。可就在那时,朝中有人开始暗中使绊子。”
林芷柔蹙眉:“是魏王?”
“不全是。”楚星河摇头,“那时魏王还小,但他背后的势力已经开始布局。父亲几次三番遭人陷害,要不是老夫人在京中周旋,恐怕早就”
“你家老夫人倒是个人物。”林芷柔若有所思地说,目光中带着几分赞叹,“能在那样的环境中保全自己,还护住你们父子,确实不简单。”
楚星河看向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帝都的贵妇们个个都不简单。”林芷柔轻声道,手指在石凳边缘划过,“她们从小在勾心斗角中长大,明枪暗箭见得多了。你家老夫人能在那样的环境中立于不败之地,本事确实了得。”
楚星河的神色越发凝重。他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月光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我担心你。”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芷柔,“帝都不比这里,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每句话都藏着心思。二叔的事只是个开始,魏王是冲着你来的。”
“因为我是东吴的安国公主?”林芷柔冷笑一声,“还是因为星弩的秘密?”
“都有。”楚星河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他想用你来威胁太子,威胁东吴。我怕你一个人在帝都”
林芷柔将手抽出,反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倒是你们让我担心。这些年虽然喝了仙露泉,但北边苦寒,我怕”
话未说完,楚星河已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心跳声透过衣衫传来,沉稳而有力。
“别担心我们。”他低声说,“我更怕你要一个人照顾母亲和阳阳。帝都那些人,没一个是善茬。”
林芷柔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体温:“船到桥头自会通。魏王要是敢动手,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三日后,魏王的人带着圣旨来了。他们说云陵伯府的楚云夏咬定贪污的银子都给了楚云浪。皇帝念在楚云浪守护云州有功,发配北边守城,女眷需即刻进京。
来抄家的官兵面面相觑。整个府邸空空如也,连个值钱的物件都找不到。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是最普通的陶器,更别说什么金银细软了。
这一切都是林芷柔的功劳。她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天,提前让萤萤将值钱的东西都收进了锦囊。就在官兵来之前,她还抓紧时间将剩下的物件也收得干干净净。
楚星河、楚云浪和楚星霆被戴上沉重的枷锁,准备押送北边。小阳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地喊着“爹爹”。顾馨巧和赵氏也泣不成声,手帕都湿透了。
唯独林芷柔保持着镇定。她从锦囊里取出三个包袱,分给三人。里面装着换洗衣物、水囊和她特制的药丸。官兵检查后,准许他们带着。
“这些药丸记得按时服用。”林芷柔低声叮嘱,“遇到危险就把水囊里的水喝了,能增加些力气。”
楚星河点点头,眼中满是不舍。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官兵推搡着往外走。
林芷柔又唤来林小七,喂它仙露泉,在它耳边低语几句。小狗似乎听懂了,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楚星河被押着往外走时,回头看了林芷柔一眼。两人目光相接,无需言语,胜过千言万语。他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而她也明白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顾馨巧和赵氏抱着阳阳,哭得几乎要晕过去。这变故来得太快,显然是魏王势力日盛的表现。连太子都压不住他了。
林芷柔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被押着远去的背影。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袖,指节发白。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魏王想要的不仅仅是楚家,更是她手中的星弩秘密。
但她不会让魏王如愿。她要让他知道,招惹她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林芷柔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顾馨巧和赵氏:“收拾东西吧,我们也该启程了。”
“娘,此刻可不是流泪的时候。”林芷柔轻声安慰着顾馨巧,她伸手轻轻擦去母亲脸上的泪痕。
林芷柔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这些日子,母亲为了照顾病人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我们得回帝都,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洗清。”林芷柔扶着母亲的肩膀,感受到掌心下微微的颤抖,“事情是从帝都开始的,就该回去找到真相。”
顾馨巧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对上儿媳坚定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干眼泪。是啊,此时可不是示弱的阶段,楚云夏凭空污蔑,他们必须讨个说法。
街道上人声鼎沸,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路边,伸长脖子看着不远处的景象。几名衙役押解着戴着枷锁的楚星河父子三人,沉重的铁链声在石板路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这不是云陵伯府的人吗?”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不是还在义诊吗?”
“听说是帝都那边的弟弟告了他们一状,说是贪污。”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压低声音道。
“贪污?开什么玩笑!”路边摆摊的老者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碗,发出“咚”的一声响,“云陵伯府的日子过得清清白白,侯爷和世侯为了安置老兵,连家底都投进去了。”
“就是,他们要贪,也该在云州贪,怎么会跑去帝都贪污?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愤愤不平。大家都觉得这是一场莫须有的冤案。
顾飞燕躲在一处茶摊的阴影下,看着楚星河狼狈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上次挨打的痛感。这回她懂事多了,不敢像上次那样明目张胆地嘲笑,免得又挨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