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明川又叮嘱了一句，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电话。
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尤小雪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真好。
再过两天，只要再等两天，她就能见到他了。
不再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只能在梦里相见，或者在信纸上倾诉思念，而是真真切切地站在彼此面前，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阎明川放下电话，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久久没有散去。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训练场。
训练场上，一群被他练得“嗷嗷”直叫的兵，正齐刷刷地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往这边张望呢。
尤小雪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快步朝火车站外走去。
“张叔，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不停看表的孔主任，连忙小跑过去，满脸歉意。
“没事，走，叔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孔主任收起手表，没等尤小雪拒绝，就拉着她朝火车站旁边的一条小巷走去。
“这附近有家小馆子，馄饨做得特别地道，你先去垫垫肚子。”
他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冒着热气的小摊，“就在那儿，不耽误时间。”
“不用麻烦了，张叔，”尤小雪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家吃过了，现在还不饿，随便买点吃的就行。”
“那怎么行？”孔主任板起脸，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小姑娘家，出门在外，哪能随便对付？听叔的，吃饱了再上车，不然火车上那么长时间，饿坏了怎么办？”
他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两点半。
“走吧，别磨蹭了。”
两人来到小摊前，尤小雪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馄饨，确实有些饿了。
她原本想拒绝，但看到孔主任坚持的样子，只好点了一碗。
“老板，来两碗馄饨，一碗多放点辣椒。”孔主任朝摊主喊道。
“好嘞！”摊主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开始下馄饨。
“不用了，张叔，一碗饭就能填饱我了。您多吃点。”尤小雪连忙说。
“你这丫头，跟叔还客气什么？”孔主任笑着说，“火车上时间长，你吃那么点怎么行？听叔的，再来一碗。”
尤小雪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馄饨很快就上来了，尤小雪吃完自己的那碗，又去旁边的副食品店逛了一圈。
她挑了两大包饼干、面包之类的零食，塞进行李袋里。
火车上两天两夜，总得备点吃的，以防万一。
回到馄饨摊，尤小雪见孔主任还在吃，便准备先去结账。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便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
趁孔主任低头吃馄饨的功夫，她飞快地将手帕在桌子底下蹭了几下。
原本洁白的手帕上，立刻沾染上了几道黑乎乎的油污。
——之前两次差点被拐的经历，让尤小雪养成了多留个心眼的习惯。
她打算用这块“做旧”的手帕，在脸上“加工”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
这样，在火车上也能更安全些，起码能睡个安稳觉。
尤小雪把沾了油污的手帕小心地叠好，塞进口袋，这才走到摊位前。
“老板，结账。”
“我来，我来！”孔主任听到尤小雪的声音，连忙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馄饨。
“张叔，说好了我请您的，您就别跟我争了。”尤小雪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老板。
“哎，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啥！”孔主任三两口把碗里的馄饨扒拉干净，从凳子上站起来，“你爸跟我可是老交情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尤小雪笑了笑，没再坚持。
她接过老板找回的零钱，仔细地放进兜里。
然后，她背起沉甸甸的大背包，又拎起装满零食的行李袋，和孔主任一起朝火车站走去。
进了候车大厅，时间还不到三点。
孔主任找了个空座位，让尤小雪坐下休息。
“张叔，您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等着就行。”尤小雪看着孔主任，认真地说。
孔主任低头翻看起公文包里的文件。
他确实归心似箭。
可一想到尤大志临行前的嘱托，他又犹豫了。
“没事，我再陪你坐会儿。”他抬起头，对尤小雪说，“你一个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也不放心。”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再说，你要是想去厕所，我也好帮你看着行李。”
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他必须抓紧时间，把文件再熟悉一遍，这样等会儿去单位汇报的时候，才能更有把握。
尤小雪看着孔主任认真的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知道，张叔和自家老爸一样，总是放心不下她。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尤小雪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她起身，对孔主任说：“张叔，我去趟厕所，您不用等我了，先去忙您的吧。”
孔主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确实快到发车时间了。
“行，那你自己小心点。”他站起身，拍了拍尤小雪的肩膀，“记住，到了地方，一定给你爸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嗯，我知道了，张叔！”尤小雪朝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候车室旁的公厕走去。
在狭小的隔间里，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沾了油污的手帕，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在脸上涂抹起来。
额头、脸颊、下巴……她一点点地“做旧”自己的脸，直到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毫不起眼的“乡下丫头”，这才满意地停了手。
“张叔，我直接去站台了，您快去忙吧！”从厕所出来，尤小雪对孔主任说。
孔主任最后看了一眼手表，点了点头。
“好，那你路上千万小心。记住，到了之后，一定给你爸打电话报平安！”
“放心吧，张叔！我记着呢！”尤小雪朝他挥挥手，转身朝站台走去。
她背着大包，提着行李，一步步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孔主任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大步朝火车站外走去。
汽笛声划破长空，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呜——”
沉闷而悠长的鸣笛声，像是在催促着人们启程。
车门缓缓打开，等候在站台上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慢点，慢点！别挤！”
“哎呦，谁踩我脚了！”
“我的行李！我的行李别掉了！”
……
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
冬日里，人们穿着厚重的棉衣，裹着围巾，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像是要把整个家都搬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