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嫂子,你看这几只,”
刁桂婷指着那几只还“有救”的鸡,
“或许还有救!要不……咱把它们的嗉囊划开,把里头的毒食掏出来?”
“这……能行吗?我怕……”
阎母有些犹豫,她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可又怕弄巧成拙,反而害了鸡的性命。
刁桂婷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她原本死寂的心湖,激起了一丝涟漪。
这些鸡,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真要眼睁睁看着它们就这么死了,她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
“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啥都不做强。”
刁桂婷的语气很坚定。
阎母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中!那就试试!”
阎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把心头的悲伤和愤怒压下去。
她和刁桂婷一起,把那几只看着还有希望的鸡拎到院子里。
又急匆匆地回屋,找出了平时缝补衣服用的剪刀、针线,还拿来了半瓶白酒,倒进一个破碗里。
热水也是现成的,灶台上就温着。
这些活计,对于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的她们来说,算不上难事。
两个女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忙碌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阎母深吸一口气,抓起一只鸡,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它的脖子。
为了防止鸡挣扎,她还用腿夹住了鸡的身子,将鸡的嗉囊那边完全露出来。
刁桂婷拿起剪刀,先在白酒里反复浸泡了几遍,又用火柴点燃了碗里的酒。
等火苗熄灭,她才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在鸡的嗉囊上划开一道口子。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刁桂婷强忍着恶心,用镊子一点点地把里面的毒食掏出来。
然后,她拿起针线,一针一线地将鸡的嗉囊缝合起来。
鸡的嗉囊很薄,外面就是一层皮毛,下针的时候,得格外小心。
好在刁桂婷的手很巧,缝补衣服是把好手,缝个鸡嗉囊,倒也不算太难。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六只鸡的嗉囊都被缝合好了。
刁桂婷又拿起白酒,小心地在缝合处擦了擦,算是消了毒。
“好了,能做的咱都做了,能不能活,就看它们的命了。”
刁桂婷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阎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这几只“动过手术”的鸡安置在院子角落的干稻草堆上,又拿来一个破碗,倒上清水,放在鸡的旁边。
至于另外那九只已经死透了的鸡,只能先堆在一旁,等会儿再处理。
忙完这一切,日头已经偏西,眼瞅着就快到晌午了。
阎母却一点做饭的心思都没有。
她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心里乱糟糟的。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
昨天,自家那头小猪仔,不知怎么的,竟然从猪圈里跑了出去,拱了尤大福家的菜地。
这事儿,她还没来得及上门赔礼道歉呢。
这可不行,这事儿不能拖!
阎母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
她猛地站起身,对刁桂婷说:
“桂婷,我得去尤大福家一趟,这事儿得赶紧说清楚。”
刁桂婷也刚忙完,本来打算回家做饭,可看到阎母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不放心。
正好,自家闺女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尤大志又在城里忙电器厂的事,都不在家。
“阎嫂子,我跟你一块儿去吧,也有个照应。”刁桂婷主动说道。
“这……不大好吧,哪能回回都麻烦你。”
阎母有些过意不去。
“嗨,这有啥,咱俩谁跟谁啊!”
刁桂婷不由分说,拉起阎母就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家门没多远,经过一片种着庄稼的坡地,就和张二媳妇走了个顶头碰。
“哟,顾家嫂子,桂婷,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二媳妇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眼神却有些躲闪。
“这不是……”阎母正要开口。
“我们正要去尤大福家呢。”刁桂婷抢先说道。
她觉得张二媳妇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去尤大福家?”
张二媳妇的表情更古怪了,
“你们……是为了猪仔拱菜地的事儿?”
“是啊,”阎母叹了口气,“我家那猪仔,昨儿个把他家菜地给拱了,我得去赔个不是。”
“哎呦,我说隔壁大嫂,你可真是……”
张二媳妇一副“你咋这么糊涂”的表情,
“这事儿,你还去干啥?”
“啥?不去?”
阎母愣住了,
“不去咋行?吃了人家的菜,总得赔啊。”
“赔啥呀赔!你家的鸡都……”
张二媳妇差点把“鸡被毒死”的事儿说漏了嘴,赶紧捂住了嘴。
“鸡?我家鸡咋了?”
阎母更糊涂了。
刁桂婷见张二媳妇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心知肚明,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王二嫂,有啥话你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刁桂婷的语气有些急切。
“哎呀,你们咋就不明白呢!”
张二媳妇急得直跺脚,
“你们想想,这村里,除了尤大福家,谁还跟你有这么大的过节?”
这话一出,阎母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不是傻子,张二媳妇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不明白,那可真就是白活了。
“难道……难道是……”
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刁桂婷也反应过来了。
“王二嫂,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跟尤大福家有关?”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张二媳妇的语气很肯定,
“今儿个一大早,我去菜地里摘菜,亲眼看见尤大福他媳妇,从你家后院那儿鬼鬼祟祟地出来!”
“我当时还纳闷呢,这大清早的,她跑去你家干啥?现在想想,肯定是去投毒了!”
“你……你亲身目睹的?”
刁桂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还能有假!”
张二媳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看得真真的!她手里还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啥,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啥好东西!”“尤大福家那口子,听说自家菜地遭了殃,被顾家的猪给拱了,一大早起来,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气哼哼地就奔地里去了。”
张二媳妇说到这儿,故意停下来,四下瞅了瞅,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在分享什么惊天大秘密:
“你们猜咋的?她在那儿扒拉了些菜叶子,扭头就走。我还纳闷呢,这婆娘啥时候转性了?这么大的亏,她能咽得下这口气?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再说,大志家和阎嫂子家才结的亲,她多少得给点面子吧?”
“结果呢,没一会儿,她又杀了个回马枪!贼眉鼠眼的,大老远就看见她在顾家屋后头,不知道在那儿捣鼓啥呢,手里还提了个篮子,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