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后再这样瞎答应人，我这工作迟早得让你们给搅黄了！”
父母是老实了一阵子，可没过多久，又把主意打到了小姨家的女儿钱怀芳身上。
小姨家就俩娃。
儿子钱怀德，二十五岁，前几年当了兵，靠着岳父的关系，在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今年都当上连长了。
儿子出息了，小姨脸上也有光，就想着再把女儿钱怀芳也给弄到城里来。
她让刁志远给钱怀芳在单位找个活儿干，再给介绍个城里的对象，好让女儿也彻底变成城里人。
钱怀芳是刁志远的小姨的女儿，今年十九，小学毕业。
刁志远把她安排到了自己单位，当了个清洁工。
钱怀芳人还算勤快，在单位干了大半年，人缘也还行。
单位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林科长的表妹。
“表哥！”
一大早，刁志远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表妹钱怀芳已经在擦桌子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钱怀芳两眼。
这丫头，是越来越会打扮了。
身上穿着阎嫣不要了的绿色连衣裙， 也不知道她怎么改的，穿在她身上倒是挺合身。
刚进城时那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也变成了时髦的卷发，披散在肩上。
还偷偷学起了化妆。
要不是她手里还拿着拖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哪个科室的文员呢。
刚开始，刁志远还想着给钱怀芳介绍个对象，现在看来……
“怀芳。”
刁志远走到办公桌前，眼神有些复杂。
钱怀芳放下手中的抹布，朝他走了过来，步子迈得又轻又快，
“表哥！”
她伸手抓住刁志远的衣袖，轻轻摇晃着，声音又娇又嗲，
“表嫂……昨晚上回来了没？”
“嗯。”
刁志远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
他当然知道表妹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但他总不能为了一个清洁工表妹，把有文化、有工作、还有背景的妻子给蹬了吧？
只是，阎嫣的身子……
“那……表嫂的药，还要不要我熬了？”
钱怀芳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林母一心想抱孙子，老家寄过来几包草药，说是给儿媳妇调理身子的。
钱怀芳自告奋勇，说表嫂工作忙，她每天都去刁志远家帮忙做饭、熬药。
可都喝了好几个月的药了，阎嫣的肚子还是没动静。
刁志远的心里，也开始犯起了嘀咕……“先停药吧。”刁志远说。
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顿了顿，又补充：
“我让她抽空去医院再查查。”
对面的钱怀芳听了，攥紧了手中的抹布，指节微微泛白。她咬了咬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却又被迅速压了下去，像是根本没听见刁志远的话一样。
表嫂不能生，她能生！
她可以替表哥生一堆孩子，男孩女孩都行！
可……表哥居然说不要……
钱怀芳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她那像天神一样的表哥，怎么能娶一个不下蛋的女人呢？
这……简直是糟蹋了好东西！
不行，她替她表哥委屈！
刁志远这么有本事，长得又好，前途更是一片光明，这样顶好的男人，怎么能没有自己的骨血呢？
“没事的，表哥，你还有我呢。”
钱怀芳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扑进刁志远宽阔的怀里，声音软的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年糕。
她年纪虽小，却深谙撒娇哄人之道，知道男人最吃哪一套。
“表哥，你别担心，我啥都不图。”钱怀芳把头埋在刁志远的胸口，轻轻地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怀芳心里只有你，只想你往后都顺顺当当的，别的……我什么都不求。”
刁志远果然很吃这一套。
他抬手，轻轻地搂住怀里温顺的像猫儿一样的姑娘。
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他叹了口气，阎嫣要是有表妹一半的善解人意，那该有多好？
钱怀芳每天打扫刁志远办公室的时间，总是比别的办公室长。有时候，她还会来来回回打扫好几次。
有人见了，忍不住敲了敲门框，探进头来打趣她：“小福梅，你这都可以去参加劳动模范评选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科长办公室里铺了金砖呢！”
钱怀芳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回怼：
“哎呀，你们不知道，林科长每天那么辛苦，为了咱们单位的业绩熬夜加班，他的办公室，我可不得上点心？要是文件上落了灰，影响了林科长的工作，你们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旁人听了，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说什么。他们心知肚明，林科长在单位里就是块宝，谁都得供着，更何况他还有个这么尽心尽力的表妹呢？
半晌，钱怀芳才从刁志远办公室出来，临走前，她回过头，眼波流转，像两汪春水，柔柔地抛下一句：
“表哥，那我……等我下班直接去你那做饭？”
“嗯，好。”
刁志远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声。
他看着钱怀芳扭着腰肢走到门口，伸手去拉办公室的门。
钱怀芳前脚刚踏出刁志远的办公室，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冻结，嘴角微微下撇，露出一个轻蔑的弧度。
切，表嫂有文化又怎么样？
就算她是报社里人人称赞的大记者，能写出花来，还不是连个男人都拴不住！
不过，也难怪。钱怀芳撇了撇嘴，谁让表嫂自己肚皮不争气呢！
在老家，女人要是生不出儿子，那可是要被男人和婆家戳脊梁骨的，更别说她这种干脆就生不出来的了！
钱怀芳今年十九了，搁老家，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早就儿女绕膝了。
当初家里七拐八绕地托关系，让她进城里上班，不就是指望着她能攀个高枝儿，找个有头有脸的城里男人结婚，好让他们一家子都跟着鸡犬升天吗？
钱怀芳这大半年，在单位里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清洁工，但也把这单位里的人和事都摸了个透。
城里的男人，她也不是个个都瞧得上。那些个歪瓜裂枣，她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可看来看去，还是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她表哥刁志远。
她表哥，不光模样生得俊，待人接物也周到，办事更是滴水不漏。
在单位里，他就是那说一不二的主儿，就连那些平时鼻孔朝天的大领导们，见了他不也得矮三分？
钱怀芳心里清楚，表哥嫌她没文化，上不得台面。
可……读那么多书又有啥用？能当饭吃还是能生娃？
表嫂可不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吗？
再说，男人在外面顶天立地，要的不就是家里有个女人能给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吗？
她钱怀芳别的本事没有，这些事，她从小耳濡目染，早就刻进骨子里了！
老家那些男人，哪个不是这么想的？不都觉得女人就该围着锅台和炕头转？
钱怀芳恨不得表嫂干脆就住在娘家，永远别回来才好！
这样，家里就只剩下表哥和她两个人了，多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