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则新闻让她停下了目光:
“申城中外合资迅达电梯厂成立三周年,扩大引资。”
这家厂,1980年7月成立,是申城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
搁以前,尤小雪看一眼也就翻篇了。
但现在,她可不会这么“肤浅”了。
有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80年代初,申城可是改革开放的“排头兵”,早就开始引进外资了。
未来十几年、二十年,申城的经济发展,那速度,绝对跟坐了火箭一样“嗖嗖”的。
电器行业肯定会最先火起来。
还有国际贸易,也会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迅速发展,带动各地的生产销售,那场面,绝对是“百花齐放”。
这些,上一世的尤小雪也只是从电视、报纸上零零星星地看到过。
那会儿,她整天围着家里的锅碗瓢盆转,哪有精力管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此刻,尤小雪的心里,仿佛有一团小火苗,在“呼呼”地燃烧。
“如果想让家里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就不能只盯着青禾村这一小块地方,得把眼光放长远……”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像一颗小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唉,瞎想啥呢,做啥事不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没机会,想再多也没用。”
尤小雪自嘲地笑了笑。
她做梦也想不到,机会,很快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一想到申城,尤小雪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阎明川身上。
“两个月没联系了,明川哥,你在军区还好吗?依旧在带新手菜鸟吗?”
她哪里知道,此时的阎明川,早已不在申城守备军区了。
他正带着一队战友,坐在一列开往云南某地的绿皮火车上。
窗外的景色,飞速地倒退。
火车“咣当咣当”地行驶着,离开了繁华的都市,驶入了一片连绵的群山之中。
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庄稼,渐渐地消失在视野里,似乎在无声地宣告,他们正前往一个未知的“战场”。
但对这些军人来说,每一次实训,都是一场真枪实弹的“较量”。
他们流淌的,不仅仅是汗水,还有那颗火热的心。
阎明川闭着眼睛,身体随着车厢的节奏轻轻摇晃。
他的思绪,回到了昨天傍晚时分。
新手特训营刚刚告一段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收到了新的任务:
带着队伍进行季度闭关特训,以提升应对复杂和危险情况的综合能力。
这次的任务,跟以往有些不同。
不是团长梅青远直接下达的,而是军区直接点名。
他被叫到军区首长办公室,一位头发花白、肩章闪亮的首长,亲自跟他谈了话。
“小瞿啊,这次军区从各部队抽调了一批尖子,进行高强度实训,目的是为了组建一支特殊的队伍。”
首长的话语,掷地有声。
“而你,阎明川,是我们看中的领队人选。”
“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阎明川“唰”地一下站得笔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虽然这命令来得突然,但他没有丝毫迟疑。
“这次实训的地点,环境很恶劣,条件很艰苦,甚至可能会有危险,你作为领队,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首长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首长!我们时刻准备着!”
阎明川的声音,铿锵有力。
首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从首长办公室出来,阎明川直接回了团部。
梅青远已经得到了消息,见到他,只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
“小瞿,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了吧?好好干!”
“是,梅团!”
阎明川再次敬礼,转身离开了团部。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做好准备。
回到宿舍,他开始整理行装,脑子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得给尤小雪写封信,告诉她自己要去参加封闭训练。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要是她联系不上自己,肯定会担心的。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写这封信。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就起床了。
把写好的信,塞进了收发室的信箱。
出发时,队伍里有几位已婚的战友,家属特意赶来送行。
平时再怎么铁骨铮铮的硬汉,在妻子面前,也难免流露出几分柔情。
“与那丫头已有两月未曾相见,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阎明川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也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阎明川慢慢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
他把手伸进军装衬衣的口袋里,摸索着,取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
映入眼帘的是枚黑白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孩,眉目清秀,眼神清亮,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静静地凝视着前方。
这张照片,距今已有两月有余,他从尤小雪的借书证上偷偷剪下来的。
这些年,昔日的小丫头已悄然绽放,可他手里,始终未能看到她蜕变后的模样。
“这丫头,拍照的时候还是这么腼腆……”
阎明川看着照片,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照片上的尤小雪,依旧青涩,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
“呵呵,不知道等以后结婚了,真成了我的媳妇,她还会不会这么容易害羞?”
阎明川的思绪,飘向了远方,飘向了那个充满未知的未来……“瞿营,这是您对象吧?”
冷不丁地,一个声音从斜上方传来,像一根针,刺破了阎明川周遭氤氲着的温柔泡泡。
他心头一颤,像是小心翼翼捧着的珍宝,突然被人窥探,那种隐秘的心事被曝光的窘迫,让他下意识地把照片往军装衬衣口袋里一塞,指尖还像是不放心似的,在口袋上轻轻按了按,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甜蜜牢牢锁住。
转过头,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的脸,瞬间切换成了一张冷峻的面瘫脸,看向身后那个探头探脑、活像个小地鼠似的队友,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这次集训,都叫我队长,记住了?”
“是!队长!”
那小伙子看着也就刚成年的样子,嘴唇上一圈细细的绒毛,还带着新兵蛋子特有的青涩和稚嫩。被阎明川这么一瞪,吓得一激灵,差点条件反射地敬了个军礼。
“嘿!队长,您这是……金屋藏娇啊?”
旁边一个眼尖的队友也跟着起哄,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不会就是上次给您写信那位吧?队长,老实交代!”
“这不明摆着嘛!”
靠窗坐着的褚涛,猛地一个转身,加入八卦阵营,目光在阎明川身上来回扫射,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你们刚才是没瞧见,咱瞿队那表情……啧啧,简直是冰雪融化,春回大地!”
他本想更直白地说“像个坠入爱河的傻小子”,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露骨,怕阎明川恼羞成怒,跟他急眼,硬生生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