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山里,正是栽种的好时节。只是,种果树见效慢,村里人大多没这个远见。
尤小雪早就想好了法子,果树下种药材,当年就能有收成,一举两得。
青禾村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认识一些草药。但要说靠挖药材发家,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山路崎岖,风险太大。
尤小雪却看准了这片山林的潜力,地势平坦,正适合规模化种植。
销路更不用愁,尤大志常年在城里跑,捎带手的事儿。
她心里盘算着,脚步也不停,径直朝顾家走去。
她想和阎明川一起上山,找些合适的果树苗和药材苗。
自从两人订了亲,村里那些闲言碎语就没断过。
尤小雪起初还觉得脸上发烫,后来索性也就不管不顾了,爱咋说咋说。
“咦,这是谁啊,大白天的吵吵嚷嚷的?”
刚走到顾家院子附近,尤小雪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像是有什么人在争执。
她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一个声音是阎明川,另一个……
“茅世寇?他怎么来了?”
尤小雪心里一惊,顿感不妙,三步并作两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跑到近前一看,果然是茅世寇站在顾家地头,正指着阎明川的鼻子,破口大骂。
“阎明川,你还要脸不要脸?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茅世寇的声音扭曲而尖利,像一把生锈的锯子,
“听说你跳河救了尤小雪,转头就让人上门提亲?你他娘的还要点脸吗?!”
“长得人模狗样,心咋这么黑呢?看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上赶着倒插门,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呸!阎明川,老子瞧不起你!”
阎明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撒泼的男人,声音像是从冰窖里发出来的:
“你算哪根葱?滚一边去!我跟小雪的事,轮得到你在这儿放屁?”
“我……我……”茅世寇被噎得脸红脖子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他想起尤小雪那天冷冰冰地跟他说分手,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本以为,晾她几天,她肯定会后悔,到时候再来找他。
可他万万没想到,尤小雪居然真的跟人订亲了!
还是个上门女婿!
茅世寇昨晚上一宿没睡,越想越憋屈。
尤小雪模样好,家底厚,十里八乡都难找。
要不是她非要招上门女婿,那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对象!
他原本还想着,过几天再去找尤小雪,好好哄哄她,说不定还能回心转意。
毕竟,当初高考那么重要的事,尤小雪都听了他的。这说明,在他心里,自己还是有分量的!
“我是谁?你去问尤小雪啊!”
茅世寇气急败坏,猛地转头看向跑过来的尤小雪,
“尤小雪,你告诉他,我是你什么人!”
“茅世寇,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尤小雪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智商不在线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当放屁了?”
茅世寇万万没想到,尤小雪居然会当着阎明川的面,这么不给他留情面。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尤小雪,你……你行!”
茅世寇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
“算我茅世寇瞎了眼,看错了人!你给我等着!”
要是搁在以前,尤小雪看到他这副模样,肯定早就心软了。
可现在,她只觉得厌烦。
她冷冷地瞥了茅世寇一眼,转身看向阎明川,脸上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不安:
“明川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人脑子有病……”
她生怕阎明川误会,更怕他觉得自己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明川哥,你……你别听他胡诌!这人……这人就是个疯子……”
尤小雪急切地想向阎明川解释,生怕他误会了什么。
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紧紧地抿着唇,语气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阎明川确实一肚子火。
他常年待在部队,哪认识什么隔壁村的茅世寇?
大好的日子,平白无故被人拦住一通乱喷,还指着自己未婚妻说三道四,搁谁身上能不来气?
更让他心里发堵的是,瞧这情形,这叫茅世寇的小子,跟自己刚订亲的姑娘之间,似乎还真有点什么瓜葛?
可还没等阎明川来得及消化尤小雪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只见她猛地转过头,方才还带着讨好神色的脸,瞬间换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
“啧啧!”
尤小雪冷笑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上上下下把茅世寇扫视了一遍,仿佛在看一件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说茅世寇,”她启唇,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但凡眼睛没毛病的,都看得出来,你哪一点能跟明川哥比?”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比长相?明川哥剑眉星目,你呢?贼眉鼠眼!”
“比身板?明川哥一身腱子肉,你呢?排骨精转世?”
尤小雪每说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原本娇小的身躯,此刻却爆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势,压得茅世寇喘不过气。
“我要是你,早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一番话,像一记又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茅世寇脸上,火辣辣的,比真打还疼。
他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尤小雪。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似水,对他百依百顺的尤小雪吗?
茅世寇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阎明川,想从他那里找回些面子,哪怕是一丝丝的同情也好。
可他看到的,却是阎明川微微勾起的唇角,那笑容里,分明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嘲弄,还有几分……欣赏?
“轰”的一下,茅世寇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朝着阎明川咆哮道:
“阎明川!你别得意!就算你再好,再优秀,混到最后还得去给人当倒插门?就你这样也配当爷们!”
他恶狠狠地盯着阎明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恨意和不甘。
“哦?”
阎明川缓缓抬起眼眸,眼神依旧平静,仿佛茅世寇只是一只在他面前跳脚的蚂蚱,根本不值一提。
“我是不是男人,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至于上门女婿……呵,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茅世寇心中最后的希望。